《白蜂巢》這本書由童書雙傑:加拿大總督文學獎得主肯尼斯·歐珀和凱迪克金牌獎得主雍·卡拉森攜手合作完成。《白蜂巢》是一本精裝書。精裝書的封面充滿設計感和創意,書衣是白蜂巢的外觀,而掀開薄薄的書衣的動作,彷彿邀請讀者走進這故事,一探白蜂巢的內部,眾多正六邊形的蜂房一映眼簾,頓時耳邊彷彿傳來嗡嗡嗡嗡嗡嗡的聲響,故事就此開展。
全書的插圖,雍·卡拉森就以「黑」與「白」這二種無色彩當基調,再加上簡單的素描筆觸,去營造故事的氛圍與空間。例如:故事一開始,夜晚窗外的月色明亮,廚房燈光明亮,但一個男人(以全身黑色剪影呈現)手環抱著另一位女人(以頭部全黑,身穿洋裝暗示是女生),背對著讀者,就營造出這對夫婦似乎正為什麼擔憂著,而男主人正安慰著女主人的詮釋空間,畫家以明亮的月色來對比這對夫婦暗黑的臉孔,暗示這對夫婦內心的擔憂與苦楚。
在插畫中,全書大部分的角色臉部從頭至尾全部隱藏未現。不多的插圖中,僅出現主角、主角的爸爸、主角的媽媽、「沒有人」和完美的小寶貝。主角出現時,只露出他正爬上梯子的一雙腿。爸爸出現時,僅露出雙手和雙腳,腳上一隻腳穿著襪子,另一隻腳則已脫掉襪子,但爸爸的臉卻巧妙地被房門遮住,以至於讀者無法看到爸爸的表情。而「沒有人」出現時,讀者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他拿著鐮刀、穿著黑大衣的的頸部及下半身,鐮刀部分還特別強調,特別的明亮,憑添肅殺、詭異的氣氛與想像的空間。還有一張插圖很詭異,是一張看似巨大耳朵卻不盡然是耳朵的幾何圖像,耳朵上還有二隻臉部表情未現的黃蜂似乎在耳朵邊訴說些什麼。而全書的另一個主要配角蜂后與黃蜂群,則以黑色剪影呈現神秘、看不透的形象。
正因為圖像不明說,不交代清楚,特意模糊角色的輪廓與細節,讀者雖藉著圖像獲取一些資訊,但憑著這些已知資訊,反而帶給讀者對後續將出現許多恐怖情節的想像與推測。雍·卡拉森的圖像搭配著文字閱讀——暗夜裡站在床尾的陌生人;不管搬到哪裡,玩具電話都會響起,但總是沒人出聲;以畸形的手持彎刀的磨刀男來訪⋯⋯等等,把驚悚、詭譎的氣氛推向高點。
迥異於其他的冒險小說、奇幻小說帶給我愉悅的閱讀歷程,第一次閱讀《白蜂巢》時,給我十分不舒服的感覺,我試圖從文字裡的線索拼湊出完整的故事,但,哪些是主角的夢?哪些是幻境?哪些是故事中的真實?哪些是一位患有恐慌症的患者所構築的想像世界呢?我竟無法清楚辨認出來。故事有極大的吸力,將我吸進主角的世界中,我跟著主角關心起他那患有先天性多重疾病的弟弟,為交換完美弟弟而和黃蜂蜂后談判、交涉,一步步踩進蜂后的陷阱中而不自知,為床尾的陌生人無聲的出現感到焦慮,甚至在與主角一同頑強抵抗黃蜂群入侵民宅的行動時,我感受到黃蜂一波又一波的恐怖攻擊,從百葉窗,從門縫,從通風管,拿刀劈了黃蜂一刀又一刀,黃蜂卻如潮水般的湧過來,我無法置身事外,對揮之不去、殺之不絕的黃蜂群感到厭惡、恐怖與噁心,身為讀者的我竟傻傻分不清楚,哪些是故事中的真實?哪些又是恐慌症患者的假想?
身為讀者的我,在閱讀《白蜂巢》時,紮紮實實地經歷了一個恐慌症患者的經歷。那種焦慮,那種想把自己全身包裹起來,像繭一樣、像蛹一樣,完完全全與外界隔絕的渴望,與危險隔絕的需求,那種想說又不敢說、欲言又止的心情,那種被黃蜂叮了會全身過敏、奇癢無比的疼痛,那種想保護家人為所愛家人付出的心,那種無能為力的恐慌感,那種怕說出來又造成家人擔心,被誤解為精神病的恐慌,那種不想讓爸媽擔心的擔心,那種只有自己知道危機來了,全家人都不知道的焦慮感,那種不得不與恐懼對抗的堅強,那種捨我其誰的勇敢,那種氣力用盡的虛脫感,那種一切都沒事了的平安感,恐懼、害怕、焦慮、喜悅、盼望、失望、絕望、無敵、擔憂、希望、被誤解、面對死亡的恐懼、放心、釋放⋯⋯種種的情緒翻騰,就這麼跟著主角走上一回。
經歷了這一切,我不得不豎起大拇指佩服作者肯尼斯·歐珀,將主角塑造成一位悲喜劇英雄。將一位恐慌症的主角的內心世界翻騰,如此淋漓盡致地呈現出來,也讓我們看到恐慌症的主角存在世界上,不永遠是弱勢,不永遠是被照顧者,他們也想成為照顧別人的人,他們也想英雄,也有成為英雄的榮耀時刻!
本文轉錄自「燦爛笑容的向日葵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