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客廳，尚未整理的家具、用品隨意堆放在四處。當初搬家時，原本的房子也要整理出售，我們光是忙著整理舊家、出清物品就耗去大部分心力，所以只把「新家」稍微清理一下，就搬過來了。唉！真是一場混亂的惡夢。 此時，媽媽就睡在從舊家搬來的暗紅色老舊沙發上。為了多賺一點錢，媽媽在飯店當清潔員上小夜班，上班的時間從下午六點到半夜兩點，有時中午還得去朋友的小吃店幫忙，回到家時往往累得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媽⋯⋯」我輕喚道。媽媽文風不動，發出穩定的打呼聲。
「媽！」我走到沙發旁邊，放大音量，媽媽微微翻動了一下身體，勉強撐開眼瞼，瞥了我一眼後又隨即閉上，發出夢囈般的聲音，「妹妹⋯⋯怎麼了⋯⋯」
「我要出去買早餐，妳要吃什麼？」媽媽最近瘦了一圈，我好擔心她。
「我好累⋯⋯只想睡覺，妳和姊姊吃就好！」咕噥幾句後，媽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翻身，又發出沉沉的鼾息。
我望著蜷曲身體的媽媽好一會兒，進房拿了一張小毯子幫她蓋上，便悄聲離開。
爸和媽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不和。
他們幾乎每天吵架，偶爾不吵的那一天不是其中一個不在家，就是在冷戰。
奇妙的是，每天這樣不安寧的日常生活，竟也一天一天過去，累積成了好幾年。
唉！說到爸爸，就感到無奈。
聽說媽媽認識爸爸沒多久就懷孕了，那時候他們都還超年輕，但也就這樣結了婚。
婚後，爸爸總是三天兩頭換工作，平常在家就是打手遊，照顧我們兩姊妹日常起居的大小事務，幾乎全落在媽媽身上；更別提媽媽不時也要兼職打工，貼補家用。
幸好單細胞的媽媽天生異常樂觀，即便後來遇上這些狀況，她除了偶爾情緒不佳，仍能積極處理面對，鮮少抱怨。
因為知道媽媽辛苦，所以，對於這個「新家」的真實感受，我盡量忍住不說。
要說這棟老公寓，唯一的優點就是空間比一般公寓寬敞。但誠如字面所言，其他則一無是處。
噢，我又開始鑽牛角尖了，得趕快從憂鬱的流沙中脫身，畢竟怎麼樣也改變不了事實。目前最重要的，是吃一頓撫慰人心的早餐。
我加快腳步，朝姊姊的房間前進。
「姊！吃早餐啦！」怕吵醒媽媽，我用氣音呼叫姊姊。
沒有回應。
「陳凱芯——」我稍微加了一些音量。
還是沒有回應。不意外。
探頭進門，雙人床上的姊姊果然還睡得熟透，手機就躺在她旁邊的枕頭上，宛如她真正的親姊妹。
那裡本來是我的位置。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小麥田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