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 要掙扎到什麼時候？ 聖誕節到了。 下雨。討厭。 雨聲好大、好清晰，淹沒了其他聲音。我站在臥房窗邊，對著窗玻璃呼氣，讓玻璃起霧。然後用手指畫了一顆星星。額頭靠著玻璃好冷。我感覺自己像在另一個世界，那裡的雨乒乒乓乓的打在我心上。 我沒有聽到媽媽叫我去拆禮物。直到媽媽把手放在我肩上，告訴我該去拆禮物了，我才知道她剛剛叫了我。我也想起我忘記要人送我一盞星星投射燈了。 現在是早上，快接近中午了，再不久我就得換上那件刺眼的紅白格洋裝。我們要到阿姨、姨丈家吃午飯。謝天謝地，安德烈表哥也會在，還有他的印度女友蕾維娜。還好還有他們可以跟我一起玩。我沒看那件攤平在我床上的洋裝，就跟著媽媽走進客廳了。 我們的聖誕樹還活著，好神奇。爸爸媽媽都不是綠手指。我們把雲杉放在陽臺門旁邊，這樣它就可以曬到光，但是雲杉的針葉都乾掉了，即使是輕得無比的燈泡都開始往下墜。商場的女士說這棵樹可以活到春天。不過，歐提摩•杜卡萊不該在花盆裡尿尿的。我是沒看過牠尿啦，但是我聞得出來。 我坐在樹旁邊的地毯上，嗅著每個禮物上的味道。我想，禮物逃過了一劫。昨晚，爸爸以為我睡著了，把禮物都放到了最低的樹枝下。我怎麼可能在聖誕老公公來的時候睡著呢？話說，聖誕節最棒的部分就是，這個節日是屬於每個人的。就算像我這樣，不戴眼鏡時只看得到月亮、其他什麼也看不到的人，也有屬於自己的聖誕節。 媽媽把她的禮物拿給我。是一個用金色紙包裝的小禮物盒，太好了，還綁了一條紅色緞帶。禮物盒裡裝了一個附耳機的隨身碟，可以聽音樂。 「我在裡面存了所有妳最喜歡的歌。」 這禮物真是太棒了。而且出乎我意料。 「我也可以在裡面儲存電子書嗎？」 媽媽看著爸爸。他跪在我旁邊的地毯上，問我：「你怎麼知道書也可以用聽的？」 「特教老師告訴我的。」 爸爸摸摸我的頭，像我摸歐提摩•杜卡萊那樣，感覺很舒服。他問我：「妳想要什麼書？」 我一邊看著他，一邊用食指把眼鏡推到鼻子上，說：「你最愛的那本。」 爸爸笑了。「好的，給我幾天的時間，我去幫妳下載。」 然後他給了我他的禮物。這一份比媽媽的還大，而且是軟的。我慢慢的拆開禮物。希望不是毛線衣。親人送你衣服時，常常會買錯尺寸，或者，老是以為你喜歡某種顏色，但其實正是你最討厭的。但你又不能說什麼，這樣很沒禮貌。然後呢，不管你什麼時候去拜訪他們，你都得穿上那件你不喜歡的毛衣。 還好，不是毛衣。我從包裝紙裡拉出一條彩色的大毯子，把它攤在我的腿上。毯子是由好幾個編織的方塊拼起來的，五顏六色—有黃色、亮粉紅色、綠色。全是好美、好豔的顏色。我用手撫摸它。羊毛的，不會像鬆垮的毛衣一樣刺刺的，摸起來很柔滑。我好想把毯子圍在身上，然後躺在地毯上聽雨聲。 真奇怪，爸爸竟然會送這樣的禮物。我想，他八成注意到我很驚訝，因為他坐到我身邊，跟我說明毯子是奶奶給我的十歲生日禮物。為了及時完成十個小方塊，奶奶每天晚上都熬夜編織。不過她才織沒多久就住進醫院了。「妳記得我們那時開車載她去醫院嗎？」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台灣東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