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有罪推定》
內容簡介:──「為什麼殺人?」──
在他們成為加害者與被害者之前,發生了什麼?當生命混沌失序,司法的天平,如何堅守平衡?
毫無動機的犯罪並不存在。誰也想不到哪時、哪刻,哪一個環扣鬆脫,崩潰的靈魂,就此失速墜落。要令一個理性之人墮入瘋狂深淵,或許只需要那麼惡劣的一天……
六名被告,六樁證據確鑿、不容置疑的犯行。身處千夫所指的究責風暴之中,一位辯護人卻為何執著於叩響那無人知曉,卻也無人聞問的罪後真相……?
● 無暴力史、無精神障礙、素行良好的青年,犯下三死十八傷的隨機殺人案。
● 一句「生不如死」震碎女人的世界,吞滅了一切過往,包括罪行。
● 爸爸被控凌虐、姦殺媽媽,十多歲的小兄妹卻落淚求情:「我爸爸不是壞人……」
專精司法心理學、不按常理行事的刑事辯護人黃粱穿梭案件之間,面對暗潮洶湧的犀利法庭攻防,進行抽絲剝繭的辯證追索,無盡叩問著:這一切為什麼發生?
黃致豪首部小說創作,直探人性本質,揭露罪與罰的背後,原來並非斷然二分──那是讓所有悲傷的靈魂,都值得被認真地凝視一回的世界。
作者介紹:黃致豪 ,一位在台生長,美國教育,專精刑事、家事、智慧財產權事件的台、中、英三聲道資深執業律師。東吳大學法律專業研究所碩士,美國紐約大學(NYU)心理/政治雙學位(BA)優等榮譽生。是美國國家詰辯學院NITA法庭詰辯教師,也是司法心理學的研究與實踐者。曾任司改國是會議委員、律師訓練所教官,也曾義務為多起重大案件辯護。
搶先試閱:〈刑法第五十七條〉
連出左刺拳、右直拳,露出左臉空檔誘敵後,他眼角餘光瞥見對方右肩上聳,心知右勾拳即將隨之猛擊而入,於是搶先踏出左腳矮身往左前滑步,讓右勾拳從頭上掠過,乘機鑽入對方右翼下空檔;時機之巧,看來竟像是雙方事先套好招的演示動作。
此時他自左足尖發力扭動腰身,一個左勾拳擊中對方右肋;但對方實戰經驗不俗,右肋雖然挨了一記,身體卻也藉著挨打收縮的力道,立刻將打出去的右勾拳轉成肘擊姿勢高舉,同時右膝彈起,企圖上下合擊他的腹背。
不過,把已經全力擊出的右勾拳舉起後再以肘部高處下擊,動作上略屬多餘,而已被黃粱左勾拳破壞身體平衡的軀幹,縱使彈起右膝企圖對黃粱的腹部進行膝撞,也已失去先機。
在對方的上下合擊到位前,黃粱已沿著原本往左前方滑動的弧形,將重心移往左腳,身體再往左前方滑動,呈現自己右側身半貼住對手右後側背的狀態。隨著對手上下合擊落空,他的右手擒抱住對手腹側,伸出右腳卡在對手雙腳重心足後側,以腰部為支點,用了浮腰式將對手往後推落。對手頓時失去重心,身軀騰空,雙足離地。
「停!」教練的語音響起時,對手的身軀已因失去重心加上黃粱用力下推,而重重落地,撞擊吸震地墊,戴著護具的後腦也隨之撞在墊上,發出「砰」一聲悶響。
在教練喊停後,黃粱並未追擊,只是抱持殘心,靜靜地以左膝輕輕壓制對手的右臂,自己的右肘則是保持壓制對手的喉部,同時預防反擊的姿態。
教練揮動雙手,做出結束的姿勢,「可以起來了。」黃粱這才從壓制姿態起身,隨後右手拉起在地墊上的對練夥伴,並向對方注目鞠躬,行禮致謝。
他轉身,默默擦著汗,一邊調整呼吸,走到伸展墊區域,一邊卸除護具,開始緩和伸展與靜坐調息。喜悅、得意之類的情緒,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來,因為那本不是黃粱訓練的目的。
之所以回到格鬥練習場進行搏擊訓練,是為了讓自己被各種雜役所拘困的身心,可以得到一絲清空歸零的機會。只是沒想到:隨著練習結束,開始進行伸展,黃粱腦中竟又浮現了那少年的臉。
那是一張十四歲的面龐;原本應無憂無慮的臉,現在卻承載了無限重量。
他的父親,被控性侵並殺害了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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軀體已經微沁出汗珠的她,在以口協助丈夫後,隨即習慣性地坐上已轉為躺姿的丈夫身上。用手將丈夫納入體內後,她冒著汗的軀體開始在上微微地前後晃動。隨著幅度加大,她將他的面孔緊按在自己胸前,感受到他笨拙的舌──至少可以不用看見他的臉。兩人的鼻息,也隨著相互動作,越發粗濁。
這不是過去她跟丈夫在一起時所慣用的互動方式。她當然也沒有說出口。光想到他笨拙、黝黑的面容形貌,還有家裡的小孩、學校這些瑣事,就令她無限煩躁不耐。
她是結了婚之後,才真心理解到自己並不適合婚姻與家庭。錯就錯在,當初家人誤以為夫家也算地方上受到尊重的門戶,應該可以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便不斷施壓逼婚,自己也未多作堅持。誰知,夫家竟跟丈夫一樣,之所以受到尊重,只不過因為處事溫和、樸實,待人和藹,並非因為家有恆產或勢力,可以在地方上呼風喚雨。更糟的是,夫家的環境一如面目扁平的丈夫一般,平淡至極,毫無樂趣;什麼也沒能給她,什麼也沒能滿足她。
但她終究是犯了許多踏入婚家者慣犯的毛病,以為感情關係本質的歧異可以用婚姻來弭平,更以為婚家的裂縫可以用孩子來填補。大錯特錯──她終於理解到:大錯特錯;但那已經是為駱家生了一男一女之後的事了。
她根本不喜歡小孩,也沒有想要過小孩;尤其那個小的──黝黑的外表,看似溫和的外貌下藏著固執的脾性,就如同那張顴骨與下巴骨特別明顯的圓臉,不知怎麼就是讓自己格外厭恨。是因為長得特別像丈夫嗎?「為你們駱家生的。」她厭厭地想著;覺察到現在在自己體內的是丈夫,令她的憤恨之情再次湧上心頭。「為你們駱家生了一男一女,難道我做得還不夠?」隨著忿忿不平的情緒,她加劇了下身的搖晃動作,更用力地將丈夫的頭壓在自己的雙乳之間,不去理會他能否呼吸、感覺如何,只希望丈夫趕快了事。
隨著下身搖晃越發劇烈,她全然無視丈夫的喘息,以及讓她慢一點的哀求。由忿忿不平轉為不屑的她,嘴上隨口發出應付的嗯嗯聲,下身擺動的幅度與頻率卻愈來愈劇烈。「這是他最愛的姿勢,你連他一半都不如。憑什麼碰我!」隨著心念,她雙腿用力鉗住他的下背,手指狠狠抓著他後腦的頭髮,身體用力收縮。
他大叫一聲後頓時癱軟,雙手環抱她的軀體,在她懷中不斷喘氣。心裡雖然有少許不解,但他臉上卻微泛起笑容,也不去管後腦頭髮被她用力拉扯的疼痛。他滿心以為:她最後那一下是因為與自己一起到達了頂點,而用力拉扯是愛的表徵。
這質樸的丈夫霎時間仍未能理解:過去房中一貫保守、冷淡,甚至交差了事的她,何以這一次互動方式與過往全然不同;還沾沾自喜地以為這次自己北上作勢談判離婚的任務,有機會喜劇收場,給孩子們帶回媽媽。他當然無從得知,自己的太太已經以一貫跟男友做愛的體位,直接地表現出對他最大限度否定的心意。
「孩子們可以有個完整的家庭,不要離婚還是比較好……過去就算了,以後不管怎麼嫌我,我再盡量努力看看……」他癱軟在地,心裡略帶滿足地這樣想,頓時對自己今天早上與妻子爭執外遇與要求離婚的強硬語氣,感到有點愧疚。
「那個……阿君……還舒服嗎?」他剛開口小小聲地問道,妻子已從他身上逕自抽身站起,一邊拿衛生紙揩著下身,走向浴室,全無要搭理或回話之意。
他以為自己聲量太小,她沒聽見,又或者是不好意思回答;於是也不介意,緩緩坐起身,一面清理自己。之後一陣倦意襲來,想著或許今晚可以跟許久未曾同床的妻子同寢,培養一下感情,明早商量一下讓妻子搬回家裡的事。
床頭桌上「叮咚」聲響起,妻子的手機螢幕同時亮起。是一則圖片訊息,預覽圖片中,勃起的男性性徵赫然入目。緊接著又是一聲「叮咚」,文字訊息預覽顯示:「給你愛吃的。什麼時候過來?」兩則訊息來自同一人,顯示「親親老公」的名稱。
他心頭頓時一涼,直沉到底。拿起了妻子的手機,走向浴室,開始用力敲起浴室的門。一下又一下;他心中的憤怒與絕望,無可名狀。
浴室門「轟」一聲地打開,只裹著一條浴巾,全身濕答答的妻子明顯帶著怒氣與不耐的聲音大吼:「敲敲敲,你敲什麼敲啊!」目光一轉,「你拿我的手機幹麼啦!」
他再也按捺不住,雙眼已因淚而模糊,拿著手機的右手卻直接往妻子的腦門敲下,左腳順勢往浴室內踩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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