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A是什麼東西? PSA全名是攝護腺特異抗原,用來診斷攝護腺疾病特別敏感,例如:正常男性PSA小於4,年紀愈大可能略稍增加,PSA在4至10之間有一小部份可能是攝護腺癌,絕大部分還是攝護腺肥大或攝護腺發炎,所以進一步檢查和追蹤是必要的,PSA大於10,攝護腺癌可能性大增,尤其是PSA的數值一直在增加,或增加幅度很大。PSA大於20甚至上百上千,絕大部份已就可確定診斷為攝護腺癌並可斷言已全身轉移。
自從血清PSA濃度檢測法確定之後,就成為很普遍來篩檢、追蹤治療攝護腺癌的工具,也因為如此,發現了許多無症狀的攝護腺癌,原本攝護腺癌低發生率的國家,居然也進入到十大好發癌症之一(當然攝護腺癌增加的原因不止PSA檢查普遍化)。的確,它在攝護腺癌早期發現、早期治療的防癌成效有居功至偉的地位,然而PSA成為中年男性健康檢查必檢項目,就出現了以下幾個常見的案例故事。
可能活過八十歲,卻尿失禁又不舉
李先生70歲,是事業有成的社會賢達;在健康檢查中發現PSA 8,進一步做了超音波和切片檢查,證明是局限性、發展速度緩慢的攝護腺癌。醫生告訴他,70歲的年紀可以做多種的治療選擇,包括攝護腺癌根除手術、放射治療和保守追蹤等等。李先生單刀直入問說:「那一種方法癒後最好?好到什麼程度?」醫生說:「當然是根除手術,它比保守追蹤平均多活五年,比放射治療平均多活三年。那就是說,您活過八十歲絕對沒有問題,祇是手術可能有併發症,也有風險…」李先生明快地搶著答:「我決定接受手術…..」。
手術應該說是非常順利,原本硬朗的李先生在兩星期之後,就回到了工作,祇是很不方便地,咳嗽、跑步或者肚子用力,小便就會漏出來,尿濕褲子,實在很不方便,必須要使用女人生理期的小護墊。
醫生說,這種情況慢慢會好,然而,卻一直困擾著李先生。更令他沮喪的是當他在一個多月之後,體力恢復得差不多時,試著和他的女伴在一起,卻發現再努力也起不來,一連幾個星期,試過各種方法,包括使用威而剛,還是欲振乏力,雖然李先生的女朋友一直很體諒、很耐心,然而他再也沒有面子去嚐試這件事了。
雖然這些可能的併發症在手術前李先生都充分瞭解,然而事實的無情摧毀他原有的生活品質--本來是一個社會生活活躍的人,可以在公眾大聲直言,現在要斯文點,否則尿會漏出來;可以讓女友傾心,現在不敢直視女人,以為對方在竊笑-現在,真的是70歲了,不僅如此,他常自嘲是有點像女人的老男人;要這樣再過十年或更久嗎?
有一天李先生問醫生,如果當初發現這是"侷限性、發展緩慢的攝護腺癌",讓他順其自然去長,什麼都不做,最少可以活幾年?醫生沈吟了一下,說"大概七、八年吧,也許更久,"李先生差點衝上去抓住醫生的衣領,問他當初為什麼不強調這點?早知這樣,他寧可快快樂樂、威威風風地活七、八年,才不要這樣窩囊的活過八十歲。
回到家裡,李先生不禁又想到,如果當初不知道PSA高了起來,他就不會知道自己有這什麼攝護腺癌,也不會當機立斷去開刀,所以他覺得真是PSA害了他,早知道,他就不做這項這麼準確的篩檢。他喃喃自語道"去你的PSA,使我倒霉!"
切片三次都良性,焦慮卻使他中風
朱先生55歲,是電子公司的負責人,平常做事有板有眼,追根究底的人格特質使他事業成就斐然。他也是在健康檢查中發現PSA8,以他的年紀,攝護腺大小而言,是高了一點,於是他馬上就要求醫生給他做切片,結果是良性;但運氣很不好的是,他在這次切片中感染,幾乎敗血症,住院了一星期,回去後又持續血尿了一段時間。
朱先生遵照醫生的囑咐,持續每三個月追蹤一次PSA,一年之內,PSA上升到15,朱先生焦慮異常,問醫生癌正的機率有多少?醫生說他曾得到攝護腺發炎,所以攝護腺可能高上去;超音波看起來並沒什麼惡性跡象,而且前次切片是良性,還是追蹤看看吧!朱先生追問,有可能上次沒切到癌細胞嗎?醫生說是有可能。於是,朱先生為了把事情弄清楚決定再切一次。
第二次切片結果還是良性,運氣還是那麼不好,又持續血尿了兩三星期,之後,朱先生就出現了很典型的"慢性攝護腺發炎",包括下腹和會陰疼痛、小便灼熱、尿道口發燙,在感冒、喝酒、睡眠不足時尤其明顯,這也使得他對性生活畏懼,脾氣變得暴躁、人際關係一落千丈,嚴重影響到日常生活。
朱先生的PSA還是高高低低,朱先生的心情也隨著PSA上上下下,這個月PSA低了,似乎就是他最快樂的時候了,生活、工作都帶勁;下個月PSA高了,他又憂心忡忡,有時再重覆檢驗兩三次,有時吵著醫生再給他做切片,不過,最可憐的是這時候,他的慢性攝護腺炎又發作了,身體忽冷忽熱,小便疼痛,吃藥休息了兩個星期才好。他從此滴酒不沾、精神潰散,對這個世界冷漠起來。
上個月的PSA飆到50,醫生說應該還是不太可能惡性,因為他的攝護腺又發炎了,五年來,攝護腺超音波也沒太大變化。
「慢著,醫生,有沒有比超音波更精密的影像?」
醫生說︰「現在可以掃磁核共振(MRI),並且在MRI監測下做重點切片…」
「我一定要做,一次弄清楚。」朱先生在第三次切片時攝護腺並沒有再度感染,倒是更不幸的事情發生了,麻醉時血壓衝得太高,有點小中風。事後,他一邊手腳無力,結束了工作,長期復健。
切片的結果還是良性。「PSA啊PSA!」朱先生說︰「PSA是我心中的魔鬼!」
PSA1000,又活了五年
王醫生89歲,還在診所看病;那天去打高爾夫球滑了一跤,一照X光,左大腿骨折,再掃描一下,全身多處骨頭都有癌症轉移的轉移的現象,血液篩檢發現PSA高達1000。
泌尿科醫生說,這是終末期的攝護腺癌合併全身骨頭轉移,我們先做個切片證實一下,再來可能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做睪丸切除術,因為癌細胞散佈全身,睪丸馬上切除;另一個可能則是選擇一種男性荷爾蒙的阻斷劑,可以使散佈到全身的攝護腺癌消失。
王醫生很和藹地對年輕的泌尿科醫生說︰「孩子,你想拿掉我這兩顆老睪丸嗎? 拜託你放了他們。我們相依共存了近九十年,雖然最近功能差多了,但他們至少讓我一直覺得像一個男人,我想帶他們一齊走。」
「前輩,那您至少要做一個經直腸的攝護腺切片吧!您知道,那是很少傷害性,很簡捷的一個手術,我們需要病理的證據做後續的治療。」
"孩子,我看也不必了;病理報告做什麼用?留下醫學證據?證明您們診斷的正確性?用來申請健保給付?如果您是是90歲的老人,您要不要讓人從屁股戳針,就為了這些?以PSA1000加上骨頭的證據就夠診斷了,再說,90歲的人每一天的命都是天給的,搞不好這一針切片我的命就沒了;做醫生的人要知道自己的極限,怎麼可以違背天命呢?我看,我自己花點錢買些抗男性荷爾蒙的藥吃吃就算了!"
王醫師就簡簡單單處理了骨頭的問題,每天吃一顆抗男性荷爾蒙的藥,繼續看診,看到九十五歲的有一天,心肌梗塞,在睡夢中走了,他走的時候很安詳,帶著他鞠躬盡瘁的兩顆睪丸,以及長癌症卻完整的攝護腺。
他從未再驗PSA,所以沒有人知道他走的時候PSA多少,30或3000,Who cares?
結語
比起20年前,台灣的男人很多知道PSA是什麼東西,常常在看診時我問跟診的醫學生們PSA正常值多少,病人馬上搶答小於4,許多許久不見的同學、朋友聯絡我,都是他們的PSA牽的線,做為泌尿科醫生,我們都很感謝PSA,因為門診前每天都有想知道PSA究竟的病人擠在人群中。
但是,在健康檢查中,「過知」甚於「無知」的傷害又逐漸突顯出來就如同前面的故事,已形成醫學倫理的重要議題--病人選擇超敏感的檢查,一定要知情同意,像各種癌症基因的檢測,如果陽性,對原本都沒有症狀、甚至沒有跡象的人,好的一面是能讓他們做預防保健,壞的一面則讓他們徒增焦慮。在美國,有位乳癌基因檢測陽性的病人,雖沒病灶卻堅持切除乳房,不久之後卻死在完全無關的肺癌,真是冤枉啊!
在歐洲許多國家,PSA的抽血檢查病人要簽知情同意書,看來,台灣也要形成這種共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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