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們對外頭世界的了解全來自於和平龍爪幫他們挑選的卷軸書。他們最愛看的就是《公主不見了》,傳說有一頭海翼族的龍子不見了,她的王室家族為了找她,翻遍整座海洋。最後她終於回到家。她的雙親張開雙翼歡迎她,並設宴慶賀,舉國歡騰。 阿土通常會跳過故事中間冒險的那一段,他只喜歡最後一部分……快樂的爸爸和媽媽,還有那場饗宴。饗宴聽起來挺不錯的。 「我好奇我爸媽長什麼樣子。」他說道。 「我好奇我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都還活著?」海嘯說道。 阿土不喜歡想這種事。他知道每天都有翼龍死在戰爭裡……隼紅和大蹼會不時帶回各種消息,包括各種流血戰爭、被燒焦的大地、一堆堆正在燃燒的翼龍屍首。可是他必須相信他父母還活著。「你覺得他們會想我們嗎?」 「當然會,」海嘯用尾巴朝他身上彈打水花。「我敢說當大蹼偷走我這顆蛋的時候,我爸媽一定很著急,就像故事裡說的一樣。」 「我爸媽一定也翻遍了沼澤,」阿土說道。從他們很小的時候,就很愛想像自己的爸媽拚命尋找他們的模樣。阿土只能相信外面那個世界一定有誰正在很努力的找他……這個誰非常想念他,希望他能回家。 海嘯翻身仰躺,用那雙晶瑩剔透的綠色眼睛望著穴頂。「唉,和平龍爪精明得很,」她憤憤不平的說道。「我們的父母絕不可能找到這裡來。」 他們靜靜的聽了一會兒潺潺的流水聲和火炬的劈哩啪啦聲。 「我們不會永遠都待在地底下,」阿土說道,試圖安慰她,想讓她心情好過一點。「我意思是,如果和平龍爪要我們阻止這場戰爭,總得讓我們先出去啊。」他若有所思的抓抓自己的耳後。「星飛說,只要再等兩年就行了。」再忍受兩年的凌辱和攻擊。他一定得撐下去。「然後我們就能回家了,要吃多少頭牛都行。」 「但我們得先拯救這個世界,」海嘯說。「然後才能回家。」 「對齁。」阿土附和。雖然他們還是搞不太清楚要怎麼拯救這個世界,但大家似乎都認定等時候到了,他們自然就會想出辦法。 阿土從河裡爬出來,浸過水的翼翅很是沉重,一路滴水。他拖著腳步慢慢走到岩壁那裡,在其中一根火炬前面打開翼翅,弓起頸子,設法讓身體暖和起來。微弱的熱氣一波波襲上他的鱗甲。 「除非……」海嘯說道。 阿土低頭看她。「除非什麼?」 「除非我們早點離開。」她說道,同時身子一翻,離水上岸,動作俐落優雅。 「離開?」阿土重複道,語氣驚愕。「怎麼離開?靠我們自己離開嗎?」 「為什麼不行?」她說道。「要是我們能找到方法離開……為什麼一定得再等兩年?我現在就準備好要去拯救世界了,你不也是嗎?」 阿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準備好要拯救世界。他以為和平龍爪會告訴他們怎麼拯救。龍子們藏在哪裡,就只有這三頭負責照護他們的翼龍──隼紅、大蹼和沙丘仔知道,至於外面,則有龍爪的整個網絡正在為預言的實現做準備。 「我們不可能靠自己阻止戰爭,」他說道。「我們又不曉得從哪裡下手。」 海嘯火大的對著他拍打翼翅,冰冷的水珠像大雨一樣灑在他身上。「我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來阻止這場戰爭,」她說道。「預言的意義就在這裡啊。」 「也許兩年後才可以。」阿土說道。搞不好那時候我已經找到自己凶惡的一面,已經變成隼紅要我當的那種凶狠鬥士。 「但也許可以提早。」她固執的說道。「你考慮一下好嗎?」 他蠕動著腳。「好吧,我考慮看看。」至少這樣回答她,就不用再跟她爭執下去了。 海嘯豎起頭。「我聽到晚餐的聲音了!」後方的地道隱約傳來驚惶失措的哞叫聲。她開心的戳戳阿土。「我們來賽跑,看誰先跑到大廳那裡。」說完沒等他答應,便轉身一溜煙跑開。 戰技室裡的火光似乎變暗了,冰冷的水氣滲進阿土的鱗甲裡。他折起翼翅,尾巴掃過被撞碎的石柱殘骸。 海嘯一定是瘋了。五頭龍子根本還沒做好阻止戰爭的準備。他們連怎麼靠自己活下去都不知道。海嘯或許夠英勇夠堅韌,具備英雄合該有的特質,但是晴朗、榮光和星飛都還不行啊……阿土不免想到各種可能害他們受傷的處境,巴不得把自己身上的鱗甲、利爪和尖牙都分給他們,讓他們多一層保護。 再說,他們也找不到路逃出洞穴。這一點,和平龍爪是做得天衣無縫。 不過有一部分的他還是忍不住好奇,要是不用再等兩年,現在就回家,會面對什麼呢?他是在這裡的洞穴被孵化出來的,除了這兒之外,他對外面一無所知。不過他經常想像外面的世界,這樣應該也夠了……他會想像他回到溼地、回到沼澤、回到泥翼族……那兒翼龍的長相都跟他很像,想法也跟他很像……他也會想像自己回到了父母身邊……無論他們究竟是誰。 要是他們真的辦到了呢? 要是龍子們真的能逃出這裡,活下去,拯救了這個世界呢?……而且還是靠他們自己的方法?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小麥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