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一個室內的兒童遊樂場所,親眼目睹一樁「搶玩具」事件。
那是一個爸爸,正和他那個剛上小學的兒子正在搶什麼東西,拉拉扯扯之後,爸爸力氣比較大,孩子的東西,被那個爸爸搶過來。
我一看,是一隻熊娃娃。
爸爸將那隻熊娃娃,交到旁邊一個小女孩的手上。那個小女孩正在哭。
接下來,那個爸爸好像想教訓兒子什麼,沒想到,還沒開口,孩子已經先出言頂撞──
「我為什麼要還她?」兒子怒。
「因為,那隻熊熊是那個小朋友的,不能帶回家!」爸爸生氣的說。
「可是,她剛剛明明說,要借給我的耶?」兒子指著那個小女孩說。
那個小女孩,拿著她的熊娃娃,仍在哭,旁邊站著一對滿臉尷尬的父母,這時候,口裡念念有詞,哎,就借給他,就借給那個大哥哥好了,沒關係啦,沒關係啦……。
任何一位敏感的父母親,看到這個場景,大概就可以判斷,那個「出借」的小女孩並不是很情願的,而那個小男生,非常跋扈,判斷那個小男生應該是在小女孩未同意的情況下就強行要「借走」她的熊娃娃。
那不是借,是強盜。
這時候,那個小男孩的媽媽回來了。
「媽媽,評評理!」兒子先發難。
那個媽媽因為才剛剛回來,沒看到任何事,她看到這一陣混亂,還包括其他家長和小朋友,還蠻鎮定的穩壓全場,比出一個「噓」的安靜的手勢。
「來,讓我來聽聽,是誰對,誰錯?」媽媽說:「看是要爸爸先講,還是兒子先講?」
我在旁邊聽著,心裡暗自稱奇,嘩,這個家庭,竟如此「民主」,兒子可以和爸媽「各自陳述」,這樣的家庭的教育應該不錯才對。
那個爸爸,還沒來得及「發言」。
那個兒子,已經搶先和媽媽告狀。
「媽媽,明明是那個小妹妹說要借給我的。」
「不,小寶,」那個爸爸馬上:「你看看那個小妹妹,她現在快樂嗎?」
那個小女孩還在哭,而且是很難過的樣子,她的父母在旁邊安慰著。
「她看起來,並不想要借你啊……。」爸爸好像試著和緩的用另一角度告訴這小男孩,不過,小男孩根本聽不進去。
那個媽媽再比了一次「噓」的手勢。
那個威儀,看得出來家裡是聽她的話的。
「好,現在爸爸講完了,輪到小寶你講,」那個媽媽說:「沒關係,你有委屈的話,就趁現在好好的講出來。民主時代,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辯護,你有什麼話要說?來?」
這時候,小男孩整個抓狂了。
「爸爸亂說,爸爸亂說,根本不是這樣,根本不是這樣!」小男孩瘋狂的大叫。
這個孩子驚人的聲音,整個遊樂空間的員工或家長都往這邊看了。
「那是我的!」那個小男孩繼續大叫,一邊作勢要去搶那個熊娃娃:「那是我的!」
場面火爆,大人連忙站在那小男孩前面,避免他衝過去。
我看著那個媽媽,看她如何處理?
這個殘局要如何收拾?
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還沒待那個媽媽再次比出「噓」的手勢,這時候,有一個人出來解危了。
正是那個還在哭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父母,竟然神奇的說服了那個小女孩,小女孩走到那個正在發飆的小男孩身邊,遞出那隻熊寶寶,給那個小男孩,然後她就和她父母一起走進電梯,電梯關上前我還聽到父母在和小女孩說,「沒關係沒關係,好心有好報,爸媽以後再買一個給你。」
小女孩一家人,很快的消失了。
小男孩拿著那隻熊娃娃,接下來那個媽媽要講的話,也相當奇特──
「你爸爸呢?」那個媽媽說。
對啊,爸爸呢?
所有人跟著頭轉過來又轉過去,找尋剛剛那個爸爸,卻也找不到他。
「你爸爸喔?」那個媽媽對著剛剛在發飆的兒子說:「每次都這樣,一碰到這種事,人就不見了,好像孩子不是他生的一樣……。」
然後,事情已經結束,紛紛回去玩自己的東西、照顧自己的孩子。
只有我,仍瞪著那個媽媽,和那個手上拿著那隻不屬於他的熊娃娃的兒子。
我心中滿是糾結。
因為我看到那個爸爸沮喪的表情,雖然只是一晃眼。
我也看到那個小女孩的父母的沮喪的神情,雖然同樣只是一晃眼。
他們心裡想的,應該都是:「算了,就讓他吧。」然後,讓自己趕快從這個是非之地「消失不見」,閃得遠遠的。
尤其看到那個小男孩的母親當「法官」的模樣,大家都會覺得,哎,這種主持公道的方式,無法申張正義,所以,就讓吧。就連那個小男孩的父親,也都讓了,都逃避了。
最後,只剩下那個小男孩,滿臉勝利的帶著一隻不屬於他的熊寶寶離開,還有那個從頭到尾都以為自己很民主的「笨母親」跟在一旁。
我一嘆,這樣的組合,經常看見,一個不合理的胡作非為的「壞孩子」,加上一對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被蒙蔽、處理事情亂七八糟的「恐龍父母」。
社會上也是如此,一個沒有道理的「笨法官」再加上一個胡作非為的「壞蛋」,久而久之,那些好的人也不再堅持,因為這系統「沒有效」,乾脆紛紛避讓,走為上策,別再在這裡窮攪和。
大人在什麼時候都可以笨,唯獨在教育下一代時,千萬不能當恐龍。
你的恐龍,可能就造就了一個大魔王──這世界並不缺大魔王,如果沒辦法聰明的教育孩子,不如,就不要生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