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如何用「惡的力量」創造更好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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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30 第1129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新書鮮讀 我們都是惡人/我們如何用「惡的力量」創造更好的社會?
微笑憂鬱/社群時代,日益加劇的慢性心理中毒
一億元的分手費/這世上我已無法相信任何人
比鬼故事更可怕的是你我身邊的故事/女孩,妳是那麼地耀眼!
邊緣人的合奏曲/他為了心愛的女人,做了偉大的犧牲,能因此留住她嗎?
閱讀筆記 台北家族,違章女生/這才不(只)是一本同志之書

新書鮮讀
我們都是惡人/我們如何用「惡的力量」創造更好的社會?
文、圖節錄自麥田出版
圖/麥田出版提供
人類是地球上最殘酷的物種?文明是由殺戮本能發展而來?如果人性確實本惡──我們如何用「惡的力量」創造更好的社會?

內容簡介:/惡,究竟是什麼?/惡並不等於仇恨,它同時也是人類對阻礙的克服力,與對險惡環境的主宰力。我們該做的是真正認識它,而非一味壓抑或避而不談。唯有直面人類性本惡,才有機會降低其破壞力,減緩隨之而來的傷害,並善用它正面的力量。作者曾經歷經戰爭,為了積極尋找和平的可能,並在下一次戰亂發生之前防範未然,便寫下《我們都是惡人》,期盼人類能更深刻地認識自己。

作者介紹:安東尼.史脫爾Anthony Storr ,「人類是如此脆弱,然而唯有少數勇者發現:身處地獄之際,才有機會窺見天堂。」一九二○年生,英國知名心理學家、精神科醫師。劍橋大學和西敏醫學院畢業。英國首批在分析心理學會受訓學習榮格心理學分析的成員,也是皇家醫師學會、皇家精神科醫師學會及皇家文學學會的資深會員,以及牛津衛生局名譽精神科顧問醫師、牛津洛林學院的榮譽院士。知名著作有《孤獨》、《他即世界-古魯大解密》、《音樂與心靈》。

搶先試閱:〈佛洛伊德對人類攻擊性的忽視〉

佛洛伊德在十九世紀末開始研究心智時,並不關注人類尋釁的傾向。在一九○○年出版的《夢的解析》(The Interpretation of Dreams)索引中,查不到「aggression」或「sadism」(施虐狂)這兩個字;而在一九○五年出版的《性學三論》(Three Essays on the Theory of Sexuality)中,攻擊性被歸類在性本能的範疇之下:

大多數男人的性,都包含了侵犯的成分,亦即征服的欲望;這在生物學上的意義,似乎在於一項需求:藉由求愛以外的方式,強行壓迫性對象就範。因此,施虐狂呼應了性本能的凶殘面向,只是自成一格並更加誇大,再透過轉移作用,奪取了主導地位。

當時年代尚早,佛洛伊德只關注人類的性慾,不太重視攻擊性,其實是很自然的事。十九世紀的維也納,社會大眾內心仍將性視為一種私密、一個問題,不可以任意討論,總是籠罩著一層愧疚與曖味。生活在此風氣之中,無怪乎當時性成了導致人類衝突的罪魁禍首。另一項可能的就是,佛洛伊德跟其他創意獨具的天才一樣,鍾情自己的看法,因而起初不願加以修改。他針對嬰兒的性提出理論,需要十足的勇氣,才能抵抗各界嚴厲批評,而他所遭遇的強大阻力,很可能讓他更堅決把精神方面的障礙,完全歸諸於性發展的疾患,並且將性視為人類行為背後的原動力。

此外,佛洛伊德有許多早期的病人,似乎都罹患「歇斯底里症」——如今稱作「焦慮癔症」(anxiety hysteria),這些病人特別容易長期性壓抑,因此無論在自己或他人面前,都會把性相關的面向隱藏起來。而純粹的精神分析正好適合應用於這類案例,並且在實務和理論上獲得顯著的成效。

佛洛伊德也曾坦承,自己不太願意單獨看待人類的攻擊性:

猶記得,精神分析文獻中首次出現毀滅本能的看法時,我的戒心十足,好久以後才勉強接受。

而精神分析領域發展初期,有位重要學者主張人性中的攻擊傾向比性慾更為重要,無疑更強化了同行對此看法的戒心。艾佛烈.阿德勒增進了我們對人類的理解,然而他的貢獻往往被人低估。他認為,人類行為的主要動力在於「追求優越」。正因為他堅持這項見解,才會於一九一一年,跟佛洛伊德和精神分析學派分道揚鑣。從阿德勒所使用的詞彙歷經多次改變,可見他畢生都不斷修正自己的看法。根據厄內斯特.瓊斯所言,早在一九○八年,阿德勒就表示人類可能具有原生攻擊性。後來,他改用「權力意志」稱之,後來又以「追求優越」一詞取代。在他最後的著述中,阿德勒改用「追求完美」或「奮發向上」指稱相同的本能,只是概念太過抽象又形而上,無法與柏格森的「生之衝動」(élan vital)或蕭伯納的「生命力」區隔開來。不過,阿德勒當初跟佛洛伊德決裂時,外界可不是這麼看待他的見解;佛洛伊德針對阿德勒在美國的部分演說,發表了酸言酸語,便是很好的例證:「看樣子,他的目標是要拯救世人免受性慾殘害,轉而擁抱攻擊的本質。」若要承認人類在本能上對外界具有攻擊性,毋寧意味精神分析愈發傾向接納阿德勒「追求優越」的說法。當時的佛洛伊德根本不可能接受,畢竟他整副心力都在鞏固自己所提的性理論,無法容忍任何人跟他的觀念有所分歧。這也是人之常情,我們難免會把自己創新的想法,當作嬌貴的植物那般呵護其成長。阿德勒的倒戈是否促使佛洛伊德不願認可人類的攻擊性,我們不得而知,但佛洛伊德直到一九一五年,即他五十九歲時,才首次在文章中將攻擊慾視為不同於性慾的原生本能。到了一九二○年,這項新觀念才在「死亡本能」理論中具體闡述,收錄於《超越享樂原則》(Beyond the Pleasure Principle)一書中。這項理論屬於較為偏門的思想,從未受到大部分的心理學家接納。佛洛伊德好不容易承認人類具有攻擊的本能,但作出的結論居然是該本能主要用於自我毀滅,而非主宰外在的世界。人類的攻擊性屬於「死亡本能」延伸而出的次要特質,剛好跟原先自我毀滅的傾向相反。佛洛伊德最終的觀點是,人類具備兩類本能:

性本能與死亡本能,前者想方設法把生命物質匯成更大的集合體,後者則背道而馳地想把生命回歸無機狀態。兩股力量不斷合作、對抗,造就了不同的生命現象,最終再由死亡終結一切。

死亡本能的說法在多方面都遭到批評,主要是因為所謂自我毀滅的本能違反生物學的觀點,即生物天生傾向鞏固生命的存續、促進生命的繁衍。儘管佛洛伊德取了《超越享樂原則》這樣的書名,在書中詳述死亡本能的概念,他的思考依舊是以享樂原則為主,這也是他早期著作的主要理論基礎:

在針對心智的精神分析理論中,我們認為心智活動理應受到享樂原則的控制;換句話說,我們認為,心智活動皆源於負面的焦慮狀態,是故隨後踏上的那條道路,便是以化解該焦慮為最終目標,即避免痛苦或產生享樂。

佛洛伊德主張,人類心目中的理想狀態是需求獲得充分滿足,正如回到嬰幼兒早期的幸福體驗:

凡是看過哺完乳的嬰兒帶著泛紅的雙頰與幸福的微笑,心滿意足地進入夢鄉,勢必會聯想到:這幅畫面即是日後性慾獲得滿足的原型。

基於種種事實,我們相信心靈生活由享樂原則主宰,而這也反映在一項假設上:心理機制會盡量減少現有刺激,或至少將其維持一致。這其實反映同樣的推測,只是以另一形式表述,因為若心理機制是以減少刺激為目標,凡是增加刺激必定會產生矛盾的感受,亦即痛苦。

佛洛伊德對於本能最根本的看法,就是生物會設法擺脫焦慮、盼望進入完全放鬆的幸福狀態,這也說明了他為何僅把攻擊性視為破壞的力量。刻意追求刺激、追求供自己克服的阻礙、追求成就或權力,都不見容於佛洛伊德提出的觀念,即人類若想獲得快樂,只能藉由擺脫焦慮、重回嬰兒形成之初的涅槃狀態,而出生造成的創傷,狠狠讓我們脫離涅槃。佛洛伊德相信,所有生物都本能地走向死亡,因為死亡代表生物完全擺脫焦慮的狀態,終於回溯至早於嬰幼兒時期、生命尚未出現的最初狀態。

若生命的終點是永遠抵達不到的狀態,就會違背本能保守的特性。是故,生命的終點必定生命早已脫離的古老起點,經過曲折迂迴的發展後會再度憶起。若假設所有生物的死因均源於內在因素、最後回歸無機狀態,那結論便只有「一切生命的終點是死亡」,倒過來說即是「先有無生命、後有生命」。

依此觀點,死亡本能如同熱力學第二定律的擬人化,沉重地認可無論具備生命與否,一切物質結構難逃溶解和消散的命運。但儘管我們必須承認熵會不斷增加,以及內在可能有導致自我滅亡的力量,也絕對不可把這些力量一概而論,當成用於確保人類存續與繁衍的各種本能。

佛洛伊德的死亡本能理論之所以困住我們,是因為該看法日後影響的作者不計其數,其中不乏一些反對他許多見解的人,最知名的當屬梅蘭妮.克萊恩。按照佛洛伊德的觀點,對周遭環境與特定個人所產生的攻擊性,終究是死亡本能遭到性本能與自保本能封殺的結果。儘管死亡本能最終勢必勝利——畢竟我們難逃一死——但只要生命持續下去,自然的表現就會受到壓抑。雖然就意義而言,接納死亡本能形同承認原生攻擊衝動,但上述觀念依然暗示著,人類對周遭環境的攻擊性是次要現象,除非原生本能受到壓抑或干擾,否則一般不會存在。因此,有些學者一廂情願地認為人類的攻擊性都是挫敗所導致,他們固然不見得接受死亡本能的存在,但佛洛伊德就連在晚期的著作中,都未支持原生攻擊衝動的正面意義,自然也不會公然反對「攻擊性必定源自受挫」這項看法。

▶▶ 閱讀更多 安東尼.史脫爾 《我們都是惡人》

 
微笑憂鬱/社群時代,日益加劇的慢性心理中毒
文、圖節錄自寶瓶文化
圖/寶瓶文化提供
全台第一本,探討現代人禁錮自我的牢籠:微笑憂鬱他的嘴角只能上揚,不能向下;只能微笑,不能流淚。他看起來那麼快樂,嘴上掛著哈哈哈,心裡卻想著:「我好想死……」

內容簡介:愈是樂觀開朗、正向堅強的人,愈可能是用陽光的一面,覆蓋內心的陰影卓別林、「豆豆先生」羅溫•艾金森、羅賓威廉斯、金凱瑞……他們都是喜劇演員,但他們,也是憂鬱症患者。英國喜劇演員史蒂芬•佛萊則是在受訪時說:「有時我笑著說『哈哈!對,對!』,心裡卻是一邊想著,『我真想死。』」這些螢光幕上的喜劇演員、團體裡的幽默大師,都有著不被允許的脆弱及憂鬱。甚至我們的生活周遭,有些人悄悄殞落了,我們卻事後才知道,原來那個看起來很完美的他,那個你以為很了解的他,平時的開朗不是發自內心,而是為了掩蓋憂鬱、佯裝堅強的面具。

作者介紹:洪培芸 ,臨床心理師。中原大學心理學臨床組碩士。目前在養心心理治療所執業。專長:人際關係、兩性情感、親職教養、關係失落、精神疾患與身心症狀、網路成癮、飲食障礙、自我探索與生涯發展。打造共好社會,過好這一生是洪培芸的理念。她深信「認識自己」就是改變人生的起點,也是一生的作業。而幫助更多人過好這一生,就是她的一生志業及追求。

搶先試閱:〈假面夫妻的微笑憂鬱〉

社群上的神仙眷侶,卻是貌合神離……

「果然,別人的老公從不讓人失望!」前陣子網路流行起這段話,引發無數人妻的共鳴,引起迴響。她看在眼裡,不禁露出了微笑,但卻是皮笑肉不笑,如果你看得懂,那其實是一抹苦笑。

「你們感情真好,你老公對你真體貼,真是羨慕死人了!」「看你不時出國旅行,生活好愜意。老公這麼疼你,真是你好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面對旁人的這些話語,她總是面帶微笑,回應謝謝,表示感恩。

然而,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雙人枕頭早已是孤枕難眠。那些外人的稱讚,其他太太們的豔羨,都跟實際狀況,相差十萬八千里遠。

別人眼裡的神仙眷侶,早已貌合神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上網的時間愈來愈多了,到了現在,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上網,去到哪裡必定打卡。

到了哪個國家、城市旅行,剛入手什麼新行頭,必定拍照、上傳到各大社群軟體。當然,上傳之前不忘修圖、再修圖;拍照時,也要調整無數次的角度。一旁的擺設,整體色調搭不搭?底部要墊上毛毯,還是放個厚厚的精裝原文書?一切務必要優雅兼具,深藏學問。

多數時間,外人看到的他們,淨是恩愛與風光,想著:「為何她老公不是我老公?」「為何她家不是我家?」但照片裡,多半是她的獨照、美食照,或是各地山水風景,鮮少看到傳說中,那位疼她的好老公、愛她的阿娜答。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鐘,一分鐘六十秒,能像她這樣,一直把時間用在上網、上傳照片的人,究竟有多少時間,能用來跟伴侶相處呢?

就算不在身邊,也應該會傳訊息,或是視訊一下吧?這些都需要時間啊!難道能左右手同時開弓,左手敲電腦鍵盤、右手按手機螢幕;同一時間裡,一邊發文,一邊LINE嗎?何況她的發文與打卡頻率,是從早到晚,幾乎不間斷。

真相是,她的先生在大陸有了另外一個家,孩子都生兩個了。

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說呢?

在網路上發出公告與聲明?

會不會太莫名其妙了。明明只是她的家事,卻成了公事。

更何況,說出真相,她會直接摔死。

當年的才子佳人,約好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已成變調的歌曲。但她不能夠讓所有羨慕她、眼紅她、關心她、祝福她的人,知道她的枕邊早已沒有人,而且還躺在另一個女人身邊。

她寧願維持假象,也不能讓人家知道,他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個「假」字。

她只能強撐著心中的酸澀與苦楚,對外擠出勉強的笑容。

微笑著,卻也憂鬱著。

被人羨慕的神壇,是一條上得去,下不來的不歸路

祕密都是無形的,看不到的。而所有祕密,都是不斷累積的負擔、益發牢固的枷鎖,因為:

.怕祕密被洩漏出來,本身就是一種恐懼

恐懼本身,就是對於內在心靈能量與真實力量的侵蝕。恐懼會束縛著你,綑綁著你,讓你不敢去嘗試,無能去突破。無時無刻都提心吊膽著,深怕被人揭穿「敗絮其內,金玉其外」的真相。

恐懼底層,還有恐懼。

第二層恐懼是什麼呢?是害怕自己被遺棄,害怕自己不再被愛,害怕自己不值得被愛;害怕如果離開,將遇不到下一個愛;害怕沒人能幫助自己,害怕沒人會相信自己……

所有的恐懼,如同一條條鎖鍊,把一個人牢牢地困在原地,動彈不得,不能也不敢掙脫。

.為了隱藏祕密,需要付出更多額外的心力

其實她不虛偽,她也不壞。一開始的幸福美滿,沒有造假,都是真的。好幾次,也想要說出口;好幾次,也開始想掙脫。但卻一再錯過時機,要坦誠也就更難了。祕密愈守愈牢,愈加穩固。

為了不被識破,為了不被拆穿,懷有祕密的人必須要更留意與謹慎,才不會自打嘴巴,自相矛盾。因為在網路時代,人人都可以是鍵盤柯南。

就如同許多微笑憂鬱的人,他們能夠成功隱藏內心的憂鬱,掩飾內心的痛苦,也是因為在最早的時候,問題還不嚴重,狀況還頂得住。只是隨著情況益發時好時壞,他們對自己身心狀況的變化,也不是這麼地明白,不知不覺中,就愈拖愈久。

給旁人的提醒:不要推波助瀾

我們時常會追蹤自己欣賞、心儀、羨慕及崇拜的人,在他的臉書或IG底下留言及按讚,但很多時候,這麼做更會把微笑憂鬱的人,推向祕密埋藏得更深的那一端。那些被堆砌出來的成功,被塑造出來的幸福形象,將被鞏固得更好,微笑憂鬱的面具也會戴得更牢。愈到後面,愈是摘不掉。

有意識地離開引發憂鬱的壓力刺激,是必要之善,更是當務之急

許多人可以一天不出門,甚至不吃飯、不睡覺,但是無法一天不開手機。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登入帳號,看看有沒有最新留言,或是有沒有未讀的訊息。我們深怕與世界、與他人失去了連結,但卻忘了這樣的連結,正是無形中,促發及加深憂鬱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們時常毫無意識地,讓自己浸泡在周圍都是壓力刺激的氛圍及環境裡,處處都是激發焦慮、誘發憂鬱的媒介及因子。

社群軟體上的互相恭維、賀喜、+1,何嘗不是形塑微笑憂鬱的因子之一?然而諷刺的是,我們卻天天開機,時時掛網。這是現代社會最奇特的現象,也是打造憂鬱囚牢的高明設計。

刪除社群軟體APP,你可以離線一陣子,回到現實世界裡,回歸到自己的人生,開始修復生命中的難言之隱。

***

去探索及認識所有的百感交集吧,看看裡面有沒有能幫助你不再憂鬱的好事,能夠開展新生活的重心。

打開潘朵拉的盒子從不容易,許多人都是懷抱著祕密過一輩子。盒子裡,有他一生的遺憾,也有他根深柢固的恐懼。我們花了太多的時間和心力去應付外界、面對別人,卻忘了面對最重要的自己。

所有的黑暗都是過渡期,就像太陽會落下,月亮會升起,周而復始。

只要持續穿越,徐徐前行,你終見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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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億元的分手費/這世上我已無法相信任何人
文、圖節錄自時報出版
圖/時報出版提供
這世上我已無法相信任何人。夫妻、家人、朋友、同事,每個人都戴著好幾張面具,內心隱藏著各種祕密。人生因此而複雜。

內容簡介:這是專為成人而寫的小說。毫無疑問,這是直木獎作家白石一文的最佳傑作! 加能鐵平無意間得知了妻子夏代的祕密。三十年前,夏代繼承了她阿姨的鉅額遺產,就那麼一直擺在銀行的戶頭裡沒有動用。但兩人結婚已經二十年了,甚至兒女都以離巢獨立,為何夏代始終隱瞞這件事?鐵平陷入了困惑,說到底,夫妻終究還是外人嗎?那麼金錢呢?工作呢?還有那些源於血緣的親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人生自此慢慢亂了套,他無法再信任人──於是鐵平做出決定,一個想找回自己人生的重大抉擇……

作者介紹:白石一文 Shiraishi Kazufumi ,1958年出生於日本福岡縣,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學系畢業,曾任職於文藝春秋。2000年處女作《一瞬之光》甫一問世即備受好評,之後不斷挑戰不同主題的創作,皆能引起讀者極大迴響。2006年以《愛有多少》入圍第136回直木獎。2009年以《拔起深深刺進我胸口的箭》獲山本周五郎賞、2010年以《不可或缺的人》獲直木賞。另著有《愛是謊言》、《不自由的心》、《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關於我的命運》、《愛有多少》、《心中鑲著龍》、《與世界為敵》、《幻影之星》、《翼》、《砂上的你》等書。

搶先試閱:〈白石一文《一億元的分手費》〉

「嗨。」

擠出笑容,鐵平向她走去。夏代作勢起身,臉上也露出尷尬的微笑。

「到底什麼事?為什麼突然跑來?」

說著,自己在靠外側的沙發上坐下。配合鐵平坐下的時機,夏代也回到原本坐的沙發上。桌上有一個茶杯,但她似乎連碰都沒碰過。

暖氣開得很強,屋內一點也不冷。

她穿了很多年的喀什米爾毛大衣整齊折疊在一旁,此外就是一個也很眼熟的手提包。

「超過一年沒看到你,覺得好像有點等不下去了。」

夏代聳聳肩這麼說。

不說多餘廢話,一上來就直搗核心話題,這確實很有她的風格。

「我的答案已經寫在六月寄出那封信裡了。」

鐵平正襟危坐,以堅定的語氣回答。

五月收到夏代那封長信,一個多月後鐵平也回覆了一封長信。裡面清楚寫明自己完全不打算重修舊好。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夏代回答。

最後一次見面是去年一月六日,就是夏代拿出一億元那個夜晚。正如她所說,彼此已經超過一年沒見面了。最後一次聽到聲音則是夏代打電話來說美嘉從醫院逃跑那天,算算也是將近一年前的事。

「你看起來比以前結實不少,很有精神。」

「來這邊之後瘦了一點。」

一年下來鐵平瘦了四公斤。話雖如此,腹部還是有一大圈贅肉。

倒是夏代幾乎沒變。

站在她面前,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懷念或感傷。這件事令鐵平頗感意外。

不過,他也察覺這只是證明自己連一點都沒有忘記夏代罷了。

牽手多年的老婆,不會只因為一年多沒見就感到懷念或遺忘,這說起來或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那封信讓我大受打擊。」

夏代說。

「可是,我想或許隨時間流逝你的心情也會改變,所以一直在等。」

「我的心情完全沒有改變喔。」

「我想也是。」

夏代輕聲嘆氣。

「就是因為這麼想,所以才來找你。」

「為了什麼?」

鐵平問了不該問的話。

「當然是為了來接你回家啊,這還用問嗎?」

夏代露出淡淡笑容這麼說。

「就算妳這麼說,我也不會回去。」

鐵平低聲嘀咕,直視夏代那雙大眼。這時才初次感到某種懷念的情緒。仔細一看,她好像老了點。

「我在信裡也寫了,這麼多年來我們夠努力了。美嘉和耕平都已經長大,而我和妳都還年輕。我來金澤後找到新的工作,也在這裡建立了新的人際關係。相信妳的人生也能踏出新的一步。今後我們的關係僅只是美嘉和耕平的父親與母親,這樣就好了,再也沒有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必要。」

夏代表情不為所動,側耳傾聽鐵平說的話。隔了一會兒。

「可以問你一件事就好嗎?」

她這麼說。

「要是我早點把遺產的事告訴你,我們是不是還能一直在一起?」

「我想應該是吧。」

「真的嗎?」

「關於這點,我那封信裡不是也寫了嗎?夫妻和情侶不一樣,不能只靠愛情,必須靠信賴支撐彼此的關係,否則無法相守幾十年。比起相愛,我認為夫妻更需要的是互信。可是,我和妳之間已經失去互信關係了。事到如今這已是無法顛覆的事實。倘若過去妳能對我坦白遺產的事,就算我們過的還是一模一樣的人生,那也會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我是這麼想的。」

「我的人生打從一開始就把那筆遺產當作不存在,在被你知道之前真的是真心這麼想著活過來的。這點你應該也很清楚才對?」

「問題是妳對我隱瞞了木內那件事。就像妳自己信裡寫的,那時妳就應該把真相告訴我。」

「關於這件事,我知道不管怎麼賠罪都不夠。但我太害怕了,所以才無法說出真相。」

「我和妳的婚姻生活,或許就在妳投資木內公司時開始走向終點,而在妳交給我一億元時完全結束。就算是夫妻,說起來也不過就是其中一方死去時便結束的一紙合約。只要把我們的情況想成合約到期日提早來臨就好。即使如此,就像我剛才也說過的,在這段婚姻中我們真的都很努力了。」

「換句話說,你的心情一點也沒變。」

「是啊。」

「那我們要就此道再見了嗎?」

「以『夫妻』的身分來說是這樣沒錯。」

「不再是夫妻的話,我和你之間就沒有其他意義可言。畢竟彼此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是啊。孩子們都成年了,就這樣也無妨吧。我對這段婚姻已經沒有任何遺憾。」

「或許你說的沒錯。這一年來,我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感覺。」

對話平穩地進行。原本想像再次面對夏代時將無法冷靜,現實卻不同於想像,令鐵平暗自吃驚。這或許也是一年的歲月帶來的效果。

無論表情或語氣,夏代都顯得很冷靜。既沒有眼眶泛淚,也沒有慷慨激昂。

彼此只是淡淡陳述如平行線般沒有交集的心情——就是這種感覺。

「但是,我還是想和你重修舊好。現在你也已經知道遺產的事,投資木內公司的原因我也說明了,我對你不再有任何祕密。今後也絕對不會再說謊或隱瞞任何事,所以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夏代以真摯的神情這麼說。

鐵平只能沉默。

仔細回想半年前寄給她的信件內容,確定自己還是難以再和她復合。即使像這樣面對面,心情還是跟當時一樣。

同時,雖然因為失去對夏代的信任而拋棄了那個家,與其說現在的鐵平仍無法原諒她的不誠實,倒不如說來到金澤後重新建立的人生帶給他更大的責任感。

一如剛才所說,和夏代的夫妻關係在將美嘉及耕平兩個孩子拉拔成人時任務徹底結束。就鐵平看來,一對結束育兒任務的夫妻繼續生活到死別的理由,一方面當然是不願失去熟悉的親密關係,但最大原因還是在於對其中一方經濟無法獨立的考量,或基於「怕麻煩」的惰性才不選擇分手吧。

以自己和夏代的情形來說,丈夫這邊已經找到生活的新天地,也順利展開新事業,妻子這邊擁有的莫大財產則是與女兒和兒子深刻的親情羈絆。

既然如此,何妨就以「兒女的獨立」做為明確分水嶺,彼此各自邁向新的人生。仔細想想,這種說法應該毫無任何不自然或不合理之處。

——說到底,我只是在死前發現「夫妻的真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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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鬼故事更可怕的是你我身邊的故事/女孩,妳是那麼地耀眼!
文、圖節錄自圓神出版
圖/圓神出版提供
有時荒謬離奇更勝黑色喜劇,有時陰晦敗壞猶如槁骨腐肉,然而,暖時卻如三月春陽,離去時總令人流連難捨這是人間,一個比鬼域更奇幻的所在,這裡有一段段笑淚並陳的,真人實事,歡迎蒞臨!

內容簡介:女孩,那些強加解釋的標籤都不屬於妳,甚至風吹就會掉,千萬,不要撿起來再往身上貼,因為妳是那麼地耀眼!月經來潮要隱諱地說「那個來」才有教養、制服裡除了內衣還要加一層小背心避免暴露、校園熱門的霸凌人選比天氣莫測高深,唯恐哪天醒來換成了自己、過年家族聚會總以碎唸八卦作為關愛的表達、職場裡不管多拚命永遠有前輩老鳥說唉這你不懂、長輩治喪期間往往是數十年愛恨情仇的總結算……而我們還是不輕易對身邊人說愛,直到生命盡頭。於是,她以極富畫面感的文字,記錄下這些奮力摸索著成長,最終綻放獨特光芒的軌跡,讓我們知道自己不孤單。也提醒著,或許我們無法什麼都要,但千萬不要連自己都丟掉。就讓那些來不及的事,讓我們成為更好的人吧!

作者介紹:少女老王 ,一九九○年生,電影相關科系出身的新聞從業人員,入行八年就跳槽了七次、面試超過二十次,途中還跑去日本留學一年。是一個被社會生活火烤八年,仍只有三分熟的媒體人。二○一九年七月成立粉絲專頁:「比鬼故事更可怕的是你我身邊的故事」,分享職場才有的群魔亂舞、女性視角下的光怪陸離,以及新聞無法告訴你的真相。因為工作的關係,必須常常直面現實,抱怨與憤慨成為日常的一部分,但當這些負能量轉換為文字時,內心的溫柔卻又會湧出,包裹住遍體鱗傷的雙腳,繼續邁向明天。

搶先試閱:〈拜託賜一個聖筊吧〉

病了很久的爺爺,算是安祥地在醫生特意安排的單人病房中走了,護理師平靜但熟練地將爺爺推到走廊另一端的安置室,一路上為了不引起恐慌,爺爺的臉上並沒有蓋上白布,倒是跟在病床後的奶奶及姑姑們痛哭癱軟的模樣,足以讓整條走廊上的人都知道,這張病床上的人已經不會再醒來了。

十分鐘後,醫院合作的法師匆匆地進來,一邊脫下羽絨大衣,露出藏在裡頭已經著裝完整的法袍,一邊從懷中掏出金色的鈴。

「跪!」法師吆喝一聲,所有人圍繞著病床跪了下來,值班的年輕小醫生突然現身,不帶任何情感地宣判了爺爺的死亡時間。緊接著換禮儀人員現身,將寫滿紅色經文的黃色法被蓋在爺爺身上,在這個幾乎全白的空間裡,唯一沒有生氣的爺爺被布置成最鮮豔的一片。然後在法師無視醫院「輕聲細語」告示的嘹亮誦經聲中,全場跪地的子子孫孫也不顧「保持安靜」,輪番哭嚎起來。

我跪在靠近爺爺上半身的床邊,雖然悲傷,卻因從沒看過死去的人,沒能忍住好奇地觀察起法被下的爺爺。

本來應該自然起伏的胸口,徹底不動了,就像小學素描課時擺在桌上的靜物,在孩子充滿個人風格的生澀筆觸下,看似擁有不同的生息,但實際卻逕自始終如一,永遠都只是同一種模樣。原來當人類不再擁有生命,整副軀殼也會是如此死寂。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雖試著靜止不動,卻仍會在肌肉收縮、血液循環,以及屏不住的呼吸中,無法控制地顫抖。

這就是生與死的差別啊,我想。

我家位在宛如都市叢林的雙北市中,這個電梯小、公設小、大門窄得如同柳樹枝枒一般的小窩,棺材是怎樣也不可能進得去的。於是離開醫院,爺爺的大體只能先移到殯儀館暫存,再把靈位請到家裡,並且採用比較低調的佛教儀式。

為了替爺爺招魂、做七,姑姑們和表兄弟姐妹都來了。我爸是家裡的獨子,就習俗上來講,他要負責所有事情,但很遺憾的,他同時是家裡的老么,所以他還得面對來自姐姐們,就是我的姑姑們的各種壓力。

比如說,辦法事前必須透過招魂恭請爺爺回來聽經,師姑請我們從錢包拿出兩枚十元硬幣當作擲筊,跟爺爺溝通。原本應該是我爸率領全部家屬跪在地上,但最後變成我爸的大姐(我的大姑姑)跪在最前面,手裡握著那兩枚從我爸口袋掏出來的兩枚十元硬幣。

師姑帥氣地搖起鈴:「來看爸爸回來了沒,來!」

錢幣擲出去,兩個正面,沒有。

「沒關係,老人家比較慢!」師姑熟練地安慰:「來,再叫爸爸爺爺一次!來!」

「爸,回來了。」「爺爺,回來了。」

兩個反面,沒有。

「現場有沒有人沒到?」師姑:「沒到的話,跟爸爸講一下原因。」

我爸:「⋯⋯大家都來了。」

師姑愣了一下:「那應該是沒聽到。」

「不然我們這次大聲一點!」師姑用手搖飲料店搖珍奶的方式劇烈搖著鈴。

我們跟著怒吼:「爸,回來了!!」「爺爺,回來了!!」

兩個反面,第三次沒有。

「⋯⋯好的。」我彷彿看到師姑的腦袋瓜在高速旋轉:「啊!爸爸生前是不是腿腳不方便?」

我爸:「對。」

「那肯定是走比較慢。」師姑安心地點了點頭:「來,再問一次!來!」

「爸,回來了。」「爺爺,回來了。」

兩個正面,第四次沒有。

「⋯⋯換兒子來好了。」師姑抱歉地輕拍大姑姑的肩:「大姐對不起喔,不是在說妳不好啦!」

多虧師姑這句話,讓所有人瞬間都找到了可以責怪的對象。畢竟爺爺生病後,大姑姑就像是人間蒸發,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幾乎不聞不問,現在卻搶著扮演一家老大的角色,這種為人處世大概連活人都難給她聖筊。

但,這真的是擲不出聖筊的原因嗎?生死之間,陰陽交界,迷信與理智總在互相拉扯,你又會相信哪一邊呢?

完全不具備察言觀色技能的師姑,此時冷不防又再補了一箭:「大姐!妳應該沒有對不起爸爸啦!」

然後師姑親切地向我爸招手:「我們換兒子試試看啦,好不好?」

於是大姑姑尷尬地跪退回女兒陣,換我爸艱難地四肢著地往前走。

師姑:「來,再問一次!」

「爸,回來了。」「爺爺,回來了。」

兩個反面,第五次沒有。

師姑:「⋯⋯好。」

師姑陷入前所未有的深思,全部人都跪著看她想。

「爸爸現在,」師姑篤定地說:「還在適應健康的腳啦!」

「一定是因為已經無病無痛了,所以還在適應啦!」師姑補上無病無痛這個理由。

我偷偷看向我爸,他已經六十歲了,膝蓋不好,這才是真的不健康的腳,尤其他現在滿臉都是「我很痛」的模樣,實在讓人很擔心。於是我強忍膝蓋尖端傳來的陣陣刺麻,打算挺身爬上前拜託師姑不要再想理由,趕快擲一擲結束這回合吧。

沒想到我爸原本合十捧著硬幣的大手霸氣一揮,擋住了我,悲壯地抬頭看向師姑,說:「他坐輪椅。」

嗯?

我爸齜牙咧嘴地說:「他最後都坐輪椅。」

你竟然還幫忙想理由?

那一剎那,我彷彿看到師姑手上的鈴變成一根稻草。

「喔!」師姑握緊手上的稻草,啊是鈴。「那肯定,」

師姑萬分篤定:「肯定還在坐上輪椅!」

「還在坐上輪椅?」我不可置信:「從這個步驟開始?!」

師姑:「好,來!」

師姑:「我們等爸爸慢∼慢∼坐上去!」

師姑:「再問一次,來!」

「爸,回來了。」「爺爺,回來了。」

不知道擲出兩個正面還是兩個反面,反正看到師姑瞬間凍結的臉就知道,這是第六次沒有。

我爸身子一歪,再也跪不住了,師姑急忙扶住他,法袍的袖子蓋得我爸滿臉都是,然後她笑容滿面地鼓勵大家:「加油!再撐一下!」

我看到我爸在法袍袖子裡掙扎,直到師姑轉頭示意身邊的徒弟,拿個墊子給我爸墊著膝蓋,我爸才從法袍裡抽身,一臉茫然地癱跪在軟墊上,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師姑拍拍雙眼失焦的我爸,安慰道:「我知道了,因為你爸爸,屁股現在才剛坐上去。」

屁股?

「這次應該會開始滑過來了。」

妳看得到?

「爸爸會不會自己推輪椅?」

我爸不敢置信地看向師姑。

「不然,」我爸問:「我們還要有人去幫他推嗎?」

表妹從小怕鬼,這下被嚇到了:「外公在這裡?」

我媽急忙安撫:「師姑不是這個意思⋯⋯」

但師姑實在不具備察言觀色的技能,又一個霸氣揮袖:「再問一次,來!」

「爸,回來了。」「爺爺,回來了。」

隨著硬幣發出清脆一聲落地,跪在前排的人立刻雙手著地,匍匐上前急著看結果,順便用不太標準的伏地挺身姿勢,讓膝蓋懸空休息一下。

完美落地的兩枚正面硬幣引來此起彼落的唉聲嘆氣,我們終究迎來了第七次沒有。

表妹在旁邊嚇到不行,眼神一直鎖定走廊深處,唯恐看見爺爺的身影,所有長輩則跪到表情張牙舞爪、嘶聲連篇。悲傷的情緒似乎已被遺忘。

師姑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

師姑:「一定是腳還沒放上去。」

我爸:「什麼?」

師姑:「輪椅不是有腳踏板嗎?」

我爸:「所以?」

師姑:「腳還在放上去啦!」

「這是什麼樹懶級的速ㄉㄨ⋯⋯」我話還沒講完,就被我媽一巴掌打到差點再也無法講話。

「什麼樹懶!」我媽急到無意識地重複她不讓我講出的話。「不要亂講話!」

幸好師姑終於開啟了察言觀色的技能,聰慧得體地表現出雖然聽到但努力裝作沒聽到的反應:「大家再問一次,來!」

「爸,回來了。」「爺爺,回來了。」

第八次沒有,這次師姑很果斷地決定換人。

「換孫女好了,」師姑掃了一圈地上的人,最後用比樹懶有神十倍以上的眼睛看著我:「長孫女來!」

我因為跪太久已經站不起來了,只好「咚」一聲往後坐下,現在就連肉多的屁股撞到地板都是一種解脫。就這樣,我用坐在地板的姿勢,艱難且不太雅觀地把自己蹭到最前面,顫抖地接過錢幣。

師姑眼神回歸溫柔,把手放在我手上,懇切地一握:「來,叫爺爺回家了。」

「爺爺回家了。」

我用力往上拋,目光也隨著那兩枚連續八次不肯一正一反的錢幣往上,看著它們飛離掌心、在空中翻滾、看著它們經過師姑手中的鈴、看著它們經過師姑的臉。

我發現師姑的嘴巴竟然在無聲默唸:「聖筊聖筊聖筊聖筊聖筊⋯⋯」

「爺爺救救師姑吧!」我在心中跟爺爺說:「她真的沒哏了。」

錢幣墜地,一正一反。

竟然是聖筊。

你們有看過比家屬更激動的師姑嗎?這裡就有一個。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師姑:「爺爺終於回來啦!」

我手仍懸在半空,師姑狂喜地搖鈴,爸爸終於鬆一口氣地癱躺在地,表妹害怕地抓著我媽狂問爺爺在哪裡,後方的眾姑姑、表哥表姐全部哭吼成一片淚海。

「爸就是偏心!」

「疼孫女!」

「外公只疼跟他同姓的!」

「好不公平嗚嗚嗚嗚⋯⋯」

我的手仍懸在半空,獨自僵硬在各種情緒的漩渦之中。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了,急忙轉頭跟累倒在地上的我爸媽確認。

「我們是在幫爺爺辦後事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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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人的合奏曲/他為了心愛的女人,做了偉大的犧牲,能因此留住她嗎?
文、圖節錄自大塊文化
圖/大塊文化提供
他為了心愛的女人,做了偉大的犧牲,能因此留住她嗎?《浮生釣手》奇戈契.歐比奧馬Chigozie Obioma最新作品,2019年布克獎決選作品,魯西迪推薦2019最佳小說

內容簡介:結合伊博族宇宙觀與希臘悲劇,非洲版現代《奧德賽》作者以伊博族的宇宙觀為框架,情節穿越凡世與神界,由守護神擔任小說主述者,描述宿主奇諾索如何為愛情做出巨大犧牲,而徹底改變一生的故事。並藉由伊博族的處事哲學來剖析小說主角的各種遭遇。此外,《邊緣人的合奏曲》猶如現代版的荷馬史詩《奧德賽》,深刻探索命運與自覺的糾葛與迷惘。

作者介紹:奇戈契.歐比奧馬(Chigozie Obioma) ,1986年生於奈及利亞南方的阿庫雷(Akure),一個有十二名孩子的大家庭中。他會說伊博語、約魯巴語、英語,從小就被希臘神話與英國文學大師的作品深深吸引。他在美國密西根大學修習創意寫作碩士學位期間,獲得霍普伍德獎(Hopwood Awards)的小說與詩歌獎項;作品曾出現在《維吉尼亞評論季刊》與印第安納大學的《過渡雜誌》。

搶先試閱:〈第一章 橋上女子〉

丘烏上神,第一次被派到烏穆阿希亞的守護靈,必然會震懾於眼前大地的浩瀚無垠。這個城鎮位於曾經育養我們偉大先祖的國度。守護靈隨著新宿主的轉世肉體進入凡間大地時,美景盡收眼底,一定驚嘆連連。倏乎間,似乎一隻無形的大手掀開了帷幕,放眼望去都是無止境的蓊鬱植被。你愈接近烏穆阿希亞,愈會讓祖先土地的各種元素所誘惑:絕美山巒、歐步蒂密林——當年遠古人類就是在這裡狩獵維生。先祖耆老口耳相傳,知道此處存在了宇宙初始的爆炸遺跡,從那之後,世界才有了天、地、水與森林。歐步蒂密林成就了一處國度,它的豐美遠遠超越任何詩篇的文字描述。在這裡,就連樹葉都蘊含了宇宙誕生史。但除了偌大森林之外,人們對此處的龐雜水域更加著迷,其中最偉大的一條河莫過於夷莫河與其繁複浩瀚的支流體系了。

大河蜿蜒於森林之間,支流之複雜唯有人類的血管才能比擬。人們時而在鎮上某個角落發現它汨汨湧出,宛若一道深刻的傷口,走了一小段距離後,它又驀然出現——或在山頭之後,或在巨型峽谷間,河川縱橫於層層疊疊的谷壑,緩緩輕流。如果我們一開始錯過了它,也只需經過本德,朝烏穆阿希亞前進,穿過恩瓦村之後,再行經一條沉靜的小支流,就能望見它誘人的臉龐。這條河在人類神話中占有一席之地,因為在他們的宇宙中,水體至高無上。人類知道,所有的河流都是母親,有能力孕育萬物。這條河便催生了夷莫市,其他鄰近城市則有傳奇偉大的尼日河流經。很久以前,尼日河氾濫,在一次永遠改變歷史的交鋒中邂逅了另一條大河貝努埃河,永遠改變了此區人類的歷史及兩條大河成就的文明。

埃格布努,今晚我來到祢們耀眼的天庭作證,事情發生在七年前的夷莫河畔。當天早上,我的宿主一如往常到埃努古補貨。埃努古前一晚下了大雨,濕漉一片——建築物的屋簷滴滴答答,馬路坑洞泥濘不堪、大樹綠葉異常潮濕,蜘蛛網掛滿了水滴——人們的臉上與衣服甚至都下著小雨。他興致勃勃在市場晃悠,褲管捲到腳踝,免得在店面閒逛時沾到泥巴。市場非常熱鬧,從先祖時期開始,市場就一直是所有活動的核心。人們在此交換貨物,舉辦節慶活動,各種居民的溝通談判也會選擇在這裡舉行。在祖先的土地上,偉大母親之神艾拉的神殿往往座落於市場附近。在祖先的想像中,此類市集也會引來各種流離失所、為非作歹的惡靈。畢竟在凡間,沒有宿主的靈體就什麼都不是了。靈體必須宿居於肉身,才能對世間萬物造成影響。因此,惡靈只能不斷尋覓寄宿機會,永不饜足。祖先必須竭盡所能避開它們。我曾經看過一個絕望的靈體宿居到一條死狗身上,透過某種奇門異術,它竟然成功擾動那團腐肉,硬是讓死狗蹣跚走了幾步,最後那條狗還是癱在草地上嚥了氣。那畫面真的嚇人,再怎麼樣,守護靈都不應該離開宿主的肉體,或是不顧宿主睡著或無意識的狀態。那些飄零的靈體,特別是居心不良者,有時甚至試圖壓倒原有守護靈,或者趁守護靈離開,為宿主爭取權益時,伺機侵入。因此,祢,丘烏上神,也曾警告我們不要貿然進行這樣的旅程,特別是在夜晚!畢竟陌生靈體進入人類後,就很難讓它離開了!所以世界上才會出現精神病患、癲癇病人、作奸犯科甚至殺害自己父母的人渣!他們就是被怪奇靈體附身,原來的守護靈無處可去,只能苦苦哀求或試圖與入侵靈體談判——但通常無功而返——我已經見證許多次了。

我的宿主回到他的貨卡,在筆記本登記自己買了八隻成年家禽——兩隻公雞與六隻母雞——一袋小米、半袋肉雞飼料,還有一個裝滿炸白蟻的尼龍袋。今天他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錢,只因為他想買一隻羽毛潔白如綿羊的美麗公雞。當賣家將公雞遞給他時,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霎時間,眼前的賣家,甚至那隻公雞,都成了朦朧的幻覺。賣家訝異地看著他,也許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宿主看見公雞時如此感動。此人不知我宿主為性情中人,對萬物都充滿直覺與熱情。他今天花了大筆鈔票買下這隻公雞,便是因為牠與他童年擁有的一隻小鵝極其神似,那隻多年前的心愛寵物也改變了他的一生。

艾卜比代克,買下珍貴的白公雞後,他開開心心地返回烏穆阿希亞。雖然他突然想起自己當天逗留在埃努古的時間比預期還要長,而且還沒餵家裡那群動物,也毫不在意。每次牠們餓到受不了,就會發出憤怒的咯咯聲,聽起來像是蓄勢待發,準備叛變,連遠處的鄰居也不斷抱怨,但他無所謂。與往常不同,今天他每經過一個員警崗哨時,就會大方塞給他們一些錢。之前他老會堅持自己賺得不多,但今天在警方還沒放下路障要求停車檢查前,他就會伸出窗外,手中拿著一疊鈔票。

加加納奧格武,我的宿主在鄉間道路疾馳許久,經過了先祖墳頭與村莊,兩旁是肥沃的農田與茂密的樹林,天色逐漸暗下,飛蟲紛紛撞上擋風玻璃,爆裂的汁液沾得玻璃髒污不堪,讓他不得不停車兩次,把玻璃擦乾淨,但沒過多久,昆蟲們再次以全新力道撲上車窗。等到他抵達烏穆阿希亞郊區時,天空已經全黑,鏽跡斑斑的柱子勉強看得到「歡迎來到神之州,阿比亞」幾個大字。他的胃已然抽緊,因為他一整天都沒吃任何東西。他停車時,離夷莫河支流阿馬突河上的大橋不遠,前方是一輛車斗蓋了防水布的聯結車。

他一關上引擎,就聽見貨車車斗傳來腳步聲。他下了車,跨過圍繞城鎮的排水溝,然後走上一塊空地,這裡有幾個街邊攤販坐在水溝邊遮陽篷下的圓凳,大家桌上都放了煤油燈與蠟燭,把四周照亮。

東方天邊已暗,前後方馬路也是一片漆黑,他拿了一串香蕉、一顆番木瓜以及一袋橘子走回卡車。他打開車頭燈準備上公路,白天買的家禽在車後聒噪。他開上阿馬突河大橋時還在吃著香蕉。現在正值雨季最劇烈的時節,他聽說前一週此處河水氾濫,不幸淹死了一對母子。通常他不會將穿鑿附會的城鄉流言放在心上,但這則新聞不知為何卻久久縈繞在腦海不去,就連身為他守護靈的我,也無法理解緣由。他還在想著那對母子,車子也還沒抵達橋中央,此時,他瞥見路邊停了一輛車,車門大開。一開始他只注意到車子的深色內裝,駕駛座的車窗反射出一絲微弱的光線。但當他轉移視線時,他看到有位女子正打算從橋上一躍而下的恐怖景象。

雅古傑比,我的宿主連日以來確實心頭一直有位溺水女子的身影,此時此刻,竟然讓他親眼目睹另有其人準備爬下欄杆,彎低身軀,試圖跳入河裡,這一切也太過巧合了。他一看見她,思緒大亂。他趕緊急停卡車,跳了出來,衝進黑暗,大喊,「不!不!不要!拜託妳!別這樣!Biko Eme na!」

這突如其來的干預也讓女子嚇了一大跳。她迅速轉身,由於極度恐慌,她的身體輕輕晃動,隨即往後倒地不起。他上前將她扶起來。「不要這樣,媽咪,拜託妳!」他俯身對著她說。

「別管我!」女子因為他靠近而尖聲大叫。「走開!不要管我!」

埃格布努,我宿主被女子悍然拒絕後,隨即踉蹌退後好幾步,雙手舉起——這是先祖的後代用來投降或表示挫敗的動作——然後他說,「好,我停,我停。」他轉身背對她,但他無法就這麼離去。他擔心自己一走開,就不知道她會有什麼舉動,因為他自己也是個滿懷悲傷的人——他深知絕望是靈魂的惡疾,有能力摧毀早已殘破不堪的人生。於是,他再度面對她,雙手放低。「別這樣,媽咪。世上沒有什麼值得讓妳這樣尋死。真的不值得,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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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筆記
台北家族,違章女生/這才不(只)是一本同志之書
蔣亞妮聯合報
《台北家族,違章女生》書影。(圖/麥田提供)
推薦書:李屏瑤《台北家族,違章女生》(麥田出版)

1994年邱妙津的《鱷魚手記》橫空出版,像是在台灣的同志文學史上,尤其是女同志的左心房,割下一刀。後來我們所寫所述,全都像以血肉燉藥引,那是世紀末,卻也像創世紀,新的物種還在找尋光線。如今我經常在想,如果是個00後的T,甚至只要是個85後,在新世紀裡成年的人,不分男女,我們有貓有便利店有APP有直播有美劇,是不是可能去擁有一個足夠新穎、能慢慢變老的故事範本?

雖然李屏瑤在《台北家族,違章女生》裡,開宗挑明道:「過30歲不婚不嫁,其他人都以譴責的目光望向你,這樣的我,感覺像是大家族裡的違章建築。」但違章感在此之前,早已滿溢於台灣的文學風景了。我們有繞不過的父系母系原生傷痛、有錯生與錯置的性別認同,就算這些都沒有,也總有背不盡的社會期待沙包,紐約媽媽與花甲男孩背完換中藥店俗女背,不然也有結婚座這如大風吹般的寶座癡癡等著你,神不在,只有你艱難地在(偶爾有貓)。

李屏瑤在相同的風景裡,寫出了一個不太相同的故事範本,從《向光植物》步行至此,走過的路與時間,我們除了換來實質上、法案上的前進,終於看到更多。其實,《台北家族,違章女生》不是一本寫給女同的書,而是寫給所有女生的成長之書。

當她寫到文學裡總似乎得缺席失職的父親時,不是不再痛,而是痛也得讓自己痛快,父親於是成了豬八戒:「我曾經以為父親去取經了。因為所有人提起他,包括外公外婆,都說他是『豬八戒』。」不對,是比豬八戒還不如:「《西遊記》裡的豬八戒最後成功取經了,而我的父親,終究不是豬八戒。」而她處理起當代女性仍會遭遇的厭煩時刻,手起刀落,沒有出血,卻出了一盤好菜。比如小時候外婆替孫輩們準備的便當,一字排開,最多汁的雞腿或最大塊的排骨,始終只出現在表弟的飯盒;或明鏡似的看穿如果考上台大的她是男兒身,慶祝的鞭炮聲會響遍整條街,甚至會被留在父系家族裡,長成或繼承那祖父的勞力士、父親的跑車或是華麗瘋狂的名片頭銜。

該流淚與驚心的來處,都被她收乾了;曾經被人指點的青春,如跑出來的衛生衣「蕾絲邊」那樣的失措驚惶,也都從定身咒中解開,如今可以像推進衛生衣般淡然的推回去所有指向她的手指。她把所有違章也好、加蓋也罷,全都活成了如她履歷般豐豔的生命經歷,但那些絕不是香甜或輕鬆,是完全相反。最難得的不是重,最難是自得。

傷停補時結束,違章也能等到公宅。李屏瑤萬字真言,不過想和我們說一聲:「要好好長大,會有人愛你。」你,是「妳」或「你」,都是你。我在書末終於好好的喘完了一口氣,從1994至2012年,離開與倖存者遺留在台灣文學、同志書寫的恨氣。但那恨,亦是李屏瑤說得巧妙的「恨」:「古文的恨不是現在理解的那種恨,而是遺憾,恨是遺憾。」

從此,我們(或許)能好好長大與變老了,因為生而為女生,妳/你應該快樂。 ▶▶ 閱讀更多 李屏瑤《台北家族,違章女生》

 
無人咖啡館 但卻陪玩陪吃陪拍照
疫情當道,為了減少人與人的接觸,如果來東京這間「沒有人咖啡館」應該可以大大減少接觸。這間位於東京剛剛開幕的澀谷FUKURAS百貨5樓,「Pepper PARLOR」咖啡館是一間機器人接待、點餐、甚至桌邊陪玩的科技咖啡館。

危老改建賺很大?天母屋齡59年老舊透天賣破億元
危老改建持續發酵,據實價登錄網最新揭露,台北市天母有兩棟屋齡59年老舊透天平房,分別以1.29億元、9204萬元成交;房產專家表示,因兩建物近磺溪加上透天產品可蓋建坪較多,在改建效益不錯下吸引買方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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