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圍繞四周,他心想,這是最簡單的話題了。他開始讚美松林,讚美長滿蕨類的深湖,讚美點綴著深紅葉子的灌木叢,讚美實用而美麗的收費公路。野外的世界他並不熟悉,偶爾會將事實搞混。聽到他說落葉松四季長青時,霍尼徹奇太太的嘴角不由得抽動了一下。 「我認為自己很幸運。」他下了這樣的結論:「在倫敦時,我以為我永遠離不開那裡。到了鄉下,我又對鄉下有同樣感覺。總而言之,我真心覺得鳥、樹、天空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住在其中的人想必也是最好的。的確,這些人似乎十之八九都毫無所察。鄉下的仕紳與勞動者,各以不同的方式讓人倍感沉悶。但他們可能對大自然的運作有一種不言而喻的共鳴,這是我們城市人所沒有的。妳有嗎,霍尼徹奇太太?」 霍尼徹奇太太嚇一跳,微微笑了笑。她沒有注意聽。賽希爾坐在馬車前座已是十分擁擠,見狀更感到氣惱,便決定再也不說什麼有趣的事了。 露西也沒在聽。她皺著眉,看起來仍舊氣憤不已,他認定這是剛才作了太多道德批判的結果。 看到她對八月的森林美景視若無睹,真叫人傷心。 「下來吧,少女,從遠方高山上。」他引述丁尼生的詩句,同時用膝蓋輕碰她的膝蓋。 她又紅了臉,問道:「什麼高山?」 「下來吧,少女,從遠方高山上 高山生活有何樂趣(牧童唱道) 只有高聳雲霄的壯麗山巒 「我們就聽霍尼徹奇太太的建議,不要再討厭神職人員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當然是夏日街了。」露西說著振奮起來。 森林敞開成一片三角形的斜坡草地,兩側排列著漂亮小屋,較高處的正前方有一間新的石砌教堂,簡單而高貴,還有一座迷人的木瓦式尖塔。畢比先生就住在教堂附近,房子幾乎不比那些小屋高多少。鄰近處還有一些豪華大宅,只不過都隱匿在樹林間。 這幅景象與其說是閒散富人的聖地核心,倒更像瑞士的高山區,只可惜有兩棟花園小屋破壞了景觀。這兩棟小屋曾與賽希爾的訂婚消息較量過,因為哈利.奧特威爵士得到小屋的那天下午,他也得到了露西。 兩棟屋子分別命名為「西西」與「亞伯特」。屋名不僅以帶有陰影的哥德字體裝飾在花園大門,還以正體大寫字母順著入口的半圓形曲線,再次出現在門廊上。亞伯特住了人,那個飽受折磨的花園裡又是天竺葵與半邊蓮,又是亮晶晶的貝殼,一片繽紛耀眼。每個小窗戶都拉上了樸素的諾丁罕蕾絲窗簾。西西則是待租。柵欄上垂掛著三塊多爾金仲介公司的告示牌,宣告著不令人訝異的事實。園子裡的小徑已長滿雜草,狹小的草坪滿是黃色蒲公英。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野人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