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總書記習近平五月底召開中央國安委會議,會議紀錄中有一句話引發關注,這句話是:「要堅持底線思維和極限思維,準備經受風高浪急甚至驚濤駭浪的重大考驗」。
這句話似曾相識,「風高浪急」與「驚濤駭浪」兩個詞,去年中共廿大報告上習近平就已說過,當時他說:「我們必須增強憂患意識,堅持底線思維,做到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準備經受風高浪急甚至驚濤駭浪的重大考驗」。
然而兩者的語境完全不同,廿大報告是在講述「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背景上說的,指涉的是走向中國式現代化過程中可能會遭遇的艱險;但這次針對的卻是「國家安全處境」,前頭的導語是「國家安全面臨的複雜嚴峻形勢」。亦即,它洩露的是北京對此刻安全形勢的高度不安。而且,這次的用語上不只有「底線思維」,還增加了「極限思維」。
「底線思維」意思是敵人若越過底線就不惜衝突,甚至一戰;「極限思維」更意味若爆發戰爭,就要有戰爭無限擴大、往極端發展的準備。「極限思維」可謂幾已是「玉石俱焚」的等義詞。
讓北京如此警戒的根源何在?不言而喻,自然是美國數年來以急遽而綿密的遏制手段,日以繼夜地對它進行圍堵與壓制。
在美國多輪的貿易、科技、地緣等不同形式的遏制手段皆只產生有限、微弱的效果後,北京已經覺察到,形勢正在往最終的軍事衝突、甚而是戰爭走去,而其最突出的撞擊點,無疑就是台灣。
從北京向東望去,必然感到形勢正在迅速惡化。光從最近的兩件事情看,即可察知美國正將台灣納入其軍事體系的一部分;首先,華府允許將售予台灣的MQ–9B接入區域內美軍和日本自衛隊同一衛星網絡數據。其次,美國將協助台灣取得北約Link–22戰術數據鏈系統技術,將國軍現有「指管通情監偵」系統進行升級,升級後並將與美軍網絡併聯,這將會徹底改變未來一旦爆發台海戰爭的性質與格局,即它已不是兩岸之戰,而是美軍與解放軍的交手,是全球兩超的戰爭。
美軍的部署不止如此,日本五月一日已完成向石垣島、與那國島運送愛國者–3反導系統的部署,下一步將部署於宮古島;韓國的軍機則已連續四次降落台灣。這都指向台海戰爭引爆時,日、韓都可能成為支應戰場的一員。若再看向南方,菲律賓與美軍四月份舉行近兩萬人規模的「肩並肩」聯合軍演,距台灣僅約四百公里。六月初又再展開美日菲聯合軍演,菲律賓顯然也已被美國算上一份。
雖然南海與朝鮮半島也是交鋒的可能位置,但美中的軍事尖刀,皆以台灣為主要方向,殆無疑義。
而這一整幅圖景,正是解放軍蘇州艦在台海海峽不惜被撞風險也要鬼切鍾雲號背後的時代氛圍;更早前殲16讓美偵察機吃尾流,發生於廣東汕頭外海,也應算是廣義的台海而非南海。這兩起行動都意在釋出為捍衛對台主權,中國不惜開戰的政治訊號,並反過頭去測試美軍的決心。
北京勢必會同意布林肯訪中,但它並不天真。它已意識到,美中爭雄未必能按其願望和平落幕,必須以「極限思維」武裝自己,而「鬼切」無疑就是這一思維的具象化展示。台灣則應從鬼切嗅出血腥的惡氣,解開頸項上支往戰場的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