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 七.天仙下凡》──神力在手,真能事事無往不利?
第七冊,精彩故事
●吳門畫工(一夕成名)──誠意感動天,當朝思暮想的仙人走進夢中,把握良機才能翻身。
●胡大姑(詭狡術士)──趕走作怪的妖物並不難,難的是當妖怪認識你花大錢請來的道士。
●鞏仙(袖裡乾坤)──若能遠離喧囂、徭役賦稅,在袖子裡終老似乎是完美的選擇。
最具影響力的中國神怪短篇小說故事集
●從電影《倩女幽魂》到《畫皮》,你知道它們出自聊齋嗎?
●康熙時期文人蒲松齡壯年時期鉅作,從醞釀、收集素材到完成,共歷時近20年。
●蒲松齡被譽為「中國短篇小說之王」,書中囊括狐仙鬼妖、奇人異行各種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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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書摘】〈劉亮采〉
聞濟南懷利仁言:劉公亮采(1),狐之後身也。(評)初,太翁(2)居南山,有叟造其廬,自言胡姓。問所居,曰:「只在此山中。閒處人少,惟我兩人,可與數晨夕(3),故來相拜識。」因與接談,詞旨便利(4),悅之。治酒相歡,醺而去。越日復來,愈益款厚。劉云:「自蒙下交,分即最深。但不識家何里,焉所問興居(5)?」胡曰:「不敢諱,實山中之老狐也。與若有夙因,故敢內交(6)門下。固不能為翁福,亦不敢為翁禍,幸相信勿駭。」劉亦不疑,更相契重。即敘年齒(7),胡作兄,往來如昆季(8)。有小休咎(9),亦以告。時劉乏嗣,叟忽云:「公勿憂,我當為君後。」劉訝其言怪。胡曰:「僕算數(10)已盡,投生有期矣。與其他適(11),何如生故人家?」劉曰:「仙壽萬年,何遂及此?」叟搖首云:「非汝所知。」遂去。夜果夢叟來,曰:「我今至矣。」既醒,夫人生男,是為劉公。公既長,身短,言詞敏諧(12),絕類胡。少有才名,壬辰(13)成進士。為人任俠(14),急人之急,以故秦、楚、燕、趙(15)之客,趾錯於門(16);貨酒賣餅者,門前成市焉。
評點
●但明倫評點:起筆質實而奇警,又是一樣文法。
作者開頭質樸而怪奇,有警醒人心之效,又是他一貫的行文筆法。
白話翻譯
聽濟南懷利仁先生說:劉亮采大人,是狐仙投胎轉世的。初時,他的父親劉翁住在城南的山區,有位老翁到他家拜訪,自稱姓胡。劉翁問他住在何處,胡翁說:「就住在這山中。這裡少有人跡,只有你我二人,可以早晚相伴,故而前來拜會結識。」劉翁於是與他交談,發現他言之有物,反應敏捷,心中悅之,置辦酒菜與他暢飲,喝醉才離去。第二天胡翁又來,劉翁更加殷勤款待。他說:「自從與閣下結交,情誼深厚。但不知您家住何處,要到哪裡去向您問好呢?」胡翁說:「不敢欺瞞,我其實是山中的老狐,因為與您有緣分,才敢與您結交。即使不能帶給您好運,也不敢禍害您。希望您相信我,不要害怕。」劉翁也不再懷疑,對他更加敬重。兩人各論年齡,胡翁年長為兄,往來猶如兄弟。即使是很小的吉凶之事,胡翁也會前來告訴劉翁。當時劉翁正為沒有子嗣的事發愁,胡翁忽然說:「這您不用擔憂,我來作您的後人。」劉翁對他這番話感到驚訝奇怪。胡翁說:「我的壽數已盡,不久就要去投胎。與其投胎到別人家,不如投胎到老朋友家中。」劉翁說:「仙人的壽命都是千年萬年,怎會如此?」胡翁搖頭說:「這就不是您所能知道的了。」於是離去。夜裡果然夢見胡翁前來,說:「我現在已投胎了。」劉翁醒來,夫人就生了個男孩,這便是劉亮采大人。
劉大人長大成人後,身材很矮,口才卻極為靈便,說話敏捷詼諧, 像極了胡翁;年紀輕輕便頗有才名,萬曆壬辰科舉進士及第。劉大人為人行俠仗義,能救人於水火,於是全國各地人士皆來拜訪。家門前的人潮絡繹不絕,甚至連販酒賣餅的生意人,都在他家門口做起生意來。
注釋
(1)劉公亮采:劉亮采,字公嚴,山東歷城(今濟南市歷城區)人。明神宗萬曆十九年(西元一五九一年)舉人,第二年中進士,官至戶部主事。辭官後,隱居靈岩。工詩,善書畫,通音律,名噪一時。
(2)太翁:對祖父輩的尊稱,此指劉亮采之父。
(3)數晨夕:朝夕相處在一起。陶淵明《移居詩二首之一》:「昔欲居南村,非為卜其宅。聞多素心人,樂與數晨夕。」
(4)便利:敏捷。
(5)問興居:請安,問候。
(6)內交:結交。內,通「納」。
(7)年齒:年齡。
(8)昆季:兄弟。
(9)休咎:吉凶禍福。
(10)算數:壽數。
(11)適:往。
(12)諧:詼諧,逗趣。
(13)壬辰: 明神宗萬曆二十年( 西元一五九二年)。
(14)任俠:行俠仗義。
(15)秦、楚、燕、趙:今陝西、兩湖、河北、山西一帶。泛指各地。
(16)趾錯於門:登門拜訪的賓客眾多。趾錯,足趾交錯,形容來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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