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帶狀疱疹,印象中總以為"皮蛇"多數長在胸部腰部甚至臉部,其他部位,罕見吧。其實未必,它纏繞在我的右小腿及腳掌,零星分佈,自成一格。 去年五月中旬,忽然覺得髖關節很痛,走路須靠拐杖,X光檢查,醫師懷疑是退化性關節炎,開些消炎藥。藥吃了,無效,且愈來愈痛,終於,一個月後,疱疹冒出來,又癢又痛,開始靠大量止痛藥來壓。
疫情警戒期,没敢上大醫院,只敢跑小診所,家裡堆滿各家診所各種藥丸、藥膏,疼痛,仍然發威,它24小時不屈不撓,白天火力開八成,天黑後戰火全開,即便吞下所有止痛藥,也擋不住火燒般攻勢,那種腿快扭斷的痛,令我整晚翻滾,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我試著用熱水沖脚,邊沖邊按摩,暫時舒服一小時,過後再痛!
疼痛有兩類,一類是外傷,看得見,一類是内傷,痛死也看不見。
看著外觀正常,其實神經毒猶如在肌肉骨骼間侵蝕啃咬,還四處遊走,無拘無束,我的小腿像似打了麻藥,酥麻酥麻。
此刻,梵谷名畫"呐喊"浮現,我張嘴大叫:痛呀!
是絕症的痛法嗎?没有更好的治療?醫生說,來住院打針,但須先作新冠肺炎篩檢。
左思右想,算了,搞出染疫更不划算。
醫生說約兩周後好轉,然而痛了一個月,我看不到盡頭?眼看窗外白日依山盡,明月上西樓,今晚,可能又徹夜未眠!
為何吃遍止痛藥包括類固醇,仍然撕心裂肺的痛?
逼不得已,再找主治醫師求救,再換藥,此時腸胃已受傷,吃飯毫無胃口。
四個禮拜後,疼痛轉成酸痛,酸到抽筋,小腿及腳掌皮膚則麻痺到没知覺。
用熱水沖腿成為唯一救命良方。
早起,撐著疼痛的下半身,抓起蓮蓬龍頭死命的澆灌,沖到-條腿紅通通,哇,活過來了!
這款復健,還頗受用,日復一日,那些頑固的疼痛因子,被熱水沖刷到投降,疼痛指數下降,應該是血液循環幫大忙。
幾時才能恢復正常?醫師總說快好了,我撫著通電般的小腿,無言。
生命總有轉機,把三峽周邊大醫院考慮-圈,決定去新設的土城醫院找神經内科,輪椅繞呀繞,居然很快見到醫師,他立馬判斷,神經放電失常,-天用三顆藥即可解決,但,要吃半年!
似乎見一絲曙光,開始相信,任何疾病都要找專科醫師。
服用壓制神經電流量藥丸七天後,那種長針刺肉的疼痛,默默消退。
針灸攻擊失敗,它改變戰略,走抽筋路線,而抽筋放電大概很耗電,所以它時抽時停,入夜後它也休息,若我起床如廁,它又抽搐起來。
為啥抽個没完?電還沒放完?已三個月了,仍不能善罷甘休?
醫生開始下重藥,從每天3顆加到每天4顆,至於藥物帶來的暈眩,不去理會。於是我學做"睡老人",早餐吃完睡-覺,午餐吃完午休,入夜,再睡,有藥物加持,總是睡無止境。
清醒的時候,抽痛定時報到,我再去見醫師,醫師再加藥,加到一天六顆,是極限了。
我決定跟發電機般的神經拚了!
它抽,我就拍它,按摩它,用熱水沖洗表面麻痺的腳掌和小腿,據說,有助於恢復正常狀況。
神經失常的放電,那種卡通片才有的誇張情節,竟然真的在右腿上演!有回,我親耳聽到似電綫走火般劈拍聲!
為什麼失常的神經,有放不完的電?它們有目的嗎?我想到靜電二字。
靜電有意義,它靜靜的放電,外表完全沈默,内部卻似火山爆發,一陣陣放煙花似的抽痛,至此,我完全了解,人體帶電實乃真理。
生病第四個月,我吃遍各種制止疱疹放電的藥,醫生叫我打一針疱疹疫苗,免得再招病毒纏身。
待到九月,暑假已結束,中秋將至,我努力學步走路,奈何膝關節不開心!類風濕性關節炎準時發作,每天早起的晨僵,逼迫我坐立不安,只想躺下,直到吞下類固醇,才能舒服的坐下,同時面對兩種病,真叫生不如死!
救命藥小分子在中秋前夕領到,許是壓力紓解,疼痛的關節立即減輕力道,再加上疱疹藥助攻,我可以走路了。
有時,奇方妙藥比處方藥更有效,朋友說他喝三天可樂,治好帶狀疱疹。立即,去買三瓶可樂,期待奇跡出現。
也許是心理作用,喝了兩瓶可樂,病脚似稍為好轉,我強迫自己走路,即便摇搖晃晃,隨時會摔跤,仍咬牙學走路,返老還童呀!
在摔過兩次,兩個膝關節都瘀青腫脹後,學會企鵝式走路法,一步一摇晃,慢慢走,否則又要表演五體投地式趴下!
對抗帶狀疱疹近一年,醫師說,大有進步,而我仍拖著麻木的右腳走路。
帶狀疱疹,我永遠記得你有多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