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流亡拉丁美洲:漂洋過海拐回愛》
內容簡介:這是一本融入當地、每一筆都凍結了歷史人文的遊記。鮮少和同為旅人的人對話,也沒有實用的旅行筆記,只有一縷想看懂世界的靈魂,寫述記憶。對臺灣人來說,拉丁美洲遠得就像是天涯的盡頭,那裡有雄偉瑰奇的馬雅文化金字塔,那裡有至今仍活在社會主義中的古巴,那裡有熱情奔放、崇尚自由的音樂和人們,那裡有未知的冒險跟不去不知道的夢想。而我在天涯的盡頭遇見了他,但爸爸不准我嫁到墨西哥,所以我把他帶回了家……
本書開頭是一段逃亡的旅程,但這不就和大多遊記一樣了無新意?先別急著否定:☆您或許看過很多到訪馬雅遺跡的遊記,但一定沒看過發生在猶加敦半島上的階級戰爭!☆您可能拜訪過祕魯的首都利馬,但可曾知道當地有一道長城分隔了貧富之間?☆對於古巴,旅人大多提到了哈瓦那沒落的繁華和海明威,但您可知黑奴和華工的剝削奠定了糖產業和音樂的交織?☆大多旅人都在旅途上,卻沒機會停下來看見貝里斯的貧窮線下荒謬的輪迴一再發生。
拉丁美洲是一頭魔幻巨獸,作者藉由深入淺出的遊記,道出這塊土地下的歷史人文,希望讀者亦能藉由她的遊記彷彿實際到達此地,卻又超越時空和發生過的一切重合──人地史一體,這才是旅行的真義。本書結合了旅行和史地的可讀性,最後作者也因此經歷和墨西哥伴侶相識相戀、結成眷偶,以彼此跨過時間和距離的愛情作結。
作者介紹:Soy Mavis,念過病毒學,卻到了登革禽流感肆虐的拉美;念過寄生蟲,卻吃了當地人的生螺肉和淡水生魚;念過病理血液生理學,眼睜睜看見貧病如何殺死當地人,卻又被他們對死亡的坦然而撼動。走了一遭,世界才立體起來,所以決定用溫度記事,分享那些尋回生命基本的日子。
搶先試閱:〈企圖讓人生再有……價值一點?〉
我一想到這是人生的盡頭,就恐慌地得重新調整呼吸,想拔腿就跑,去哪都好、越遠越好……
那年,我啟程了這輩子第一次長時間的國外Long stay,目的地是貝里斯(Belize),臺灣少數的邦交國之一所以不用苛責自己沒聽過。沒有錢,就只能用時長換便宜機票,轉機三次。
第一站是成田機場,在機場的咖啡廳和逃亡的夥伴等待時間的流逝。咖啡廳有一面大窗,許多人選擇喝著咖啡或享用著餐點看飛機的起落,或許還想著自己也正如窗外的過客一般,等會兒該從哪個閘口上機、又該在世界的哪一頭降落?咖啡廳的吊燈閃耀,天花板是一片明鏡,相機捕捉了瞬間的人和物,然而旅人各有各的歸途和去處。
二十四歲,國立碩士文憑前腳拿到,當大多數同學還沒完成口試和離校,我後腳就像是想和這二十四年的歲月斷絕關係一樣,馬不停蹄地轉身就跑。噢不對,是飛。
企圖讓人生再有……價值一點?
表面上我是說,我領了全臺只有三個名額的全額獎學金、還補貼每個月生活費的英語學習機會,其實更深層的我是在逃離汲汲營營的人生規畫、錙銖必較的亞洲風俗、一段讓我倍感壓力的感情和從懂事開始,被升學壓榨和怎麼比都比不完的同儕競爭。或許我想逃離的是一種……迷失感。想找一個無人熟識、青份的所在,沉澱一點。
或瘋狂一點。
日本東京時間傍晚,我們飛向美國波士頓。飛行時間十多個小時,我們像夸父追日一般,從夜色深暗的一頭追著那日頭,直到夕陽餘暉照入。到達波士頓是當地時間黃昏,我們追不著炙熱的日頭,只趕上了天光的尾巴。
在波士頓等待隔日凌晨飛往邁阿密,又是一個十多個鐘頭的等待。看著機場人員下班、商店漸漸拉上鐵門,人潮散去,我們狼狽地一人占據兩張椅子打盹。入夜後的機場特別寒冷,很是襯托生物醫學重鎮的理性孤傲,但對我們這些只帶著夏季衣物過境去熱帶國家的旅人來說,是場殘酷的考驗。我緊抓身上唯一的大衣顫抖著,疲憊的腦中浮起指導教授的話,想起這或許才是我該待的地方,不是更熱的南方。
指導教授:「妳怎麼會要去那種地方呢?都是那邊的學生要到臺灣,而妳應該要去英美歐拿博士呀!」她惋惜我浪費人生的光陰。
我歉疚著聽進她的感嘆,她不知道我為了達到當時的狀態已經筋疲力盡,像深陷泥沼漸漸缺氧,沒有辦法呼應她的期望;她不懂我花光辛苦攢的研究津貼買時間以天計算的長程機票,其實不只是學英文,更是想了解別的國家的人,他們的人生究竟是怎麼樣?是不是和我一樣一直念書、一直比較、一直很害怕是否停止了升學但轉向的是工作的牢籠、金錢的奴隸……然後……然後……
人生就只剩這樣?
我一想到這是人生的盡頭,就恐慌地得重新調整呼吸,想拔腿就跑,去哪都好、越遠越好。
凌晨從波士頓搭到邁阿密,邁阿密機場人潮洶湧,說西語的人口多出了好一大半,差點以為終點到了。我對這個城市的印象,只浮現了海灘和CSI犯罪現場。九點多上了往貝里斯的班機,下機時貝里斯的入境口已累積許多前來度假的觀光客,寒意散去,我猶疑的心也沉靜了。
人龍和緩慢的入境程序成了對比,我吸口氣面對,因為機場的原始震撼地提醒自己這已是不同的世界了。
貝里斯是位於加勒比海的國家,美稱是加勒比海之心,上承墨西哥,右延加勒比海,下接壤瓜地馬拉。因為過去曾被英國殖民,這裡是中美洲唯一、拉丁美洲唯二講英語的國家,但一半人口的母語還是西班牙文。
簡外交官前來接機,我們三人頂著三十多小時的疲累也沒梳洗就見了大使,那個選中我們的男人。噢對了,臺灣大使館在貝里斯市臺灣街,就在海岸旁。那是我第一次在奇異的國度上頂著豔陽天,看見加勒比海;加勒比海上,藍天白雲時不時吹來涼爽的海風。視野所及沒有海盜,如果你問。
該國的國際機場在沿海的貝里斯市,有著怎麼拍都美麗的藍天白雲和蔚藍海洋,但這裡已不是首都;由於一九六一年颶風的關係,這裡的首都由貝里斯市(Belize city)移至內陸貝爾墨潘(Belmopan)。熱帶季風氣候,雖炎熱但貿易風的調節使得這裡的氣候還算怡人。我們在這裡晒著入射角度比臺灣大一點點的太陽光,開始了生活的新篇章;新篇章的第一頁就是災難,因為抵達的隔天,颶風就來了。
或許要警示我二十幾年平淡的人生將有大轉折一樣,颶風尾隨我們的到來,侵襲了幸運躲避幾十年的貝里斯。不過暴風雨過後萬物才能重新萌芽,我的人生也是。
這塊土地對我心靈的衝擊每一次都原始而暴力,卻又因為接受了很多好意而無以抱怨,反而更心存感恩。在中美的這一年,其實我是去找回過往我在臺灣沒有構築好的人生基礎,找回那些迷失在追逐成功道路上的生命的基本,然後我才又學會了愛。
幾年後的現在,更肯定的是對當時的決定無愧。或許我的本業是學經歷給的,但能說出口的人生故事、臉書和IG的粉絲、曾經在皇冠雜誌連載專欄的機會和這本書,卻是因拉美而起。當我寫下這段旅程的開場時,才發現整個故事是以逃亡開始,卻以新生而結尾。整個拉丁美洲或許是禁錮了我和人生過去的牢籠、監禁了那些發達、方便和我曾經理所當然地以為,卻用最原始的野性解放了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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