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時間,路上都是穿著制服、運動服的小朋友,背著書包,走向學校。
有一位小朋友比較特別。
他走得特別、特別的慢。
別人都專注的大步往前,他卻走得東倒西歪,胡亂胡走。
一邊甩雨傘,一邊氣呼呼的念念有詞。
雨傘甩到旁邊的小朋友,他不說抱歉,還回瞪了一眼……。
我在後面看到這一切,知道這是一位問題孩子,奇特的是,那位小朋友的媽媽,其實正在「現場」──她根本就是跟在孩子的後面。
我正好走在她後面,聽見她和另一個媽媽的對話(顯然這媽媽視「聊天」比「教小孩」還順序優先)。
「他喔,」那個媽媽顯然是在講他兒子:「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要為他自己負責。」
「我早就不再糾正他任何事了,」那個媽媽說:「他遲到,是他家的事,不是我的事。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那個孩子還在前面暴怒,亂走一通,到處撞到其他孩子。
而這個媽媽真的就走在後面,一點也不制止,讓好幾個其他小朋友繼續被撞到。
看到此景,突然觸動我一些憂慮──
那個孩子,大概才小學一二年級,這個媽媽當然不可能如她所說的「不再管他任何事」,至少,今天下午,媽媽一定仍然會來接兒子放學,回到家,媽媽還是會填飽兒子的肚子。
一定會的。
不過,那個媽媽會有這樣的「念頭」,表示她已經「開始」走向錯誤的路。
這條錯誤的路,這個錯誤的念頭,遲早會浮現在很多很多父母的心裡面──
「那是他的人生。」
「他自己選擇這樣走的。」
「那不是我的事,是他的事。」
「他自己負責!」
問題是,這個孩子,根本還沒長大!
他還有很多要被「矯正」的地方!
爸媽提早宣佈「他自己負責」,結果,其實是交給學校矯正。
交給老師矯正。
然後就交給「幫派」矯正?
交給「毒品」矯正?
當父母宣佈「不再管孩子」,絕對不是孩子已經很棒、很強、很獨立、很令人放心。反之,往往是那孩子正走到一個新的「低谷」,言行怪誕,父母受不了,拿他沒輒,管他不動,於是就宣佈「不再管他」。
最糟糕的是,這些父母還說服自己這樣「放棄」是正常的,就如同那個媽媽如此「理直氣壯」。
「讓他獨立。」
「不可能靠我們一輩子。」
「這一天總是要發生的。」
為什麼很多社會案件中,我們看到闖大禍的那個年輕嫌犯,社會要求他的父母出來「踹共」,但父母總是一副躲躲藏藏、事不關己?
因為,他們一定早在好多年好多年以前的某一天,就已經像剛剛那個媽媽對自己說:「他的是,不是我的事。」
抱歉,孩子即便長大,發生的所有事,還是父母的事。因為怎樣都是父母造成的,這個責任不能就這樣撇乾淨的。
失敗的父母總是提早宣佈「孩子從此自己負責」,以為自己可以「免責」。
華麗的「我早早讓他為自己負責」的宣告,完全切除自己的責任,這些父母,絕對難逃傷害別人的責任。那個和那個媽媽一起走路的大人,或許也應該勇敢指出這一點,別讓「脫責」的念頭在這樣的父母心中繼續醞釀下去──不然,到時候,傷害你的孩子的,就不會只是一根胡亂甩動的雨傘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