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50回,邢岫煙現身,那是位出身貧寒卻性情溫厚的女子,所以她出場賦詩就說「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喜笑東風」,極言那春色未明,紅梅綻放,在春寒冰雪中既尋常又特別。邢岫煙這自形身分的詩,卻應了中美貿易戰最新之景。因為中美貿易戰談談打打一年,剛剛有了個G20「川習會」,把丟下的談判重啟,這當然是大事,但各方解讀實在不同,真的有些春色未明、春花難辨。而不能明辨「川習會」之敏感點,就不能把握中美現階段要怎麼談,下一段中國經濟會怎麼走。
看了兩天,摸出個規律,是中國大陸方面對「川習會」,有種解讀的方法,即官方媒體從中共中央機關報人民日報到地方黨報,都是以習近平的「川習會」上講話或G20發言,立意闡發,是以可以釋為「學習版」。而在民間各類經濟學者或政治專家,則主要透過川普的記者會講話版,去解讀出自己的意思,比如最流行的,是一位未具名者的「對川普628會晤中講話的九點解讀」。
黨報官媒對習近平講話的解讀,當然一板一眼不會出圈,但對川普講解讀,就百花齊放了,那其間有中英文本的差異,也有刻意的句讀。比如有中方記者問中美兩國現在的關係,是夥伴或競爭者,或對手或敵人,川普答如中國最終變得遵守規則,中國將是很好的戰略夥伴。有傳媒或解讀者就大標題「川普稱中國是戰略夥伴」。
對川普講話解讀,事涉對美中貿易戰前景的判讀,也事關中國經濟下半年的走勢。比如說,中國是以馬上購買美國農產品來換取貿易戰不升級,還是重開的磋商中,購買美國農產品的內容中國先行;又比如暫緩追加新的關稅,那之前已加上去的關稅是動還是不動等等,都令大勢有不同的解釋。
但在中國各路高手大解讀的熱烈中,卻沒有認真學習習近平的G20講話,或者說學得不深不透不認真,因為習近平的G20講話,在與川普會晤之前,就正式提出中國加大對開放的五個重大舉措,包括進一步開放市場、主動擴大進口、持續改善營商環境、全面實施平等待遇、大力推動經貿談判。
這五個重大舉措,是習近平在G20會議上代表中國作的政策宣示,也是一種政治承諾。按理說,這種宣示和承諾,比在「川習會」中講的什麼,更加重要。如果熟悉美中貿易磋商一年多打打停停的原因,也可意會到這些宣示和承諾,對美中磋商的重要,是以聽到習近平的五點開放承諾,就已知「川習會」大局已定。
2019年過了半年,中國經濟仍在變局之中,決定這變局走向的因素甚多,但擴大對外開放而不是重回閉關之路,對中國經濟絕對是「沖寒先喜」的紅梅,如果承諾兌現、措施貫徹,就是中國經濟困頓中的東風。
就在6月30日,中國國家發改委、中國商務部發布《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負面清單)(2019年版)》、《自由貿易試驗區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負面清單)(2019年版)》和《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2019年版)》,均自7月30日起施行。全國外資准入開放演出經紀、增值電信,自貿區外資准入負面清單取消出版物印刷等領域的限制等,都可能是新一輪大開放的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