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胖爸爸 丹尼斯的爸爸跳上跳下，高興得大叫。然後他把丹尼斯拉到身邊，緊緊抱住他。 「2比0！」他說，「我們給他們好看，對吧，兒子？」 是啦，我知道我說過，丹尼斯家裡沒有抱抱這回事，不過這次不同。 這次是足球。 在丹尼斯家裡，談足球比談感情容易多了。他、約翰和老爸都愛足球，常一起分享他們力挺的地區丙組球隊的勝利和失敗 (通常是後者)。 可是只要比賽一結束，裁判吹哨子之後，他們家又恢復嚴格的「沒有抱抱」政策。 丹尼斯想念有人抱他的感覺。從前他媽媽不時給他一個擁抱，她的懷抱既溫暖又柔軟，他好愛被他媽媽抱抱。大多數的孩子希望趕快長大，越快越好。不過丹尼斯不同，他懷念小時候被媽媽抱著的小小身軀。媽媽的臂彎是最安全的避風港。 丹尼斯的爸爸幾乎從未抱過丹尼斯，真是可惜。胖子抱起人來特別在行，又舒服又柔軟，宛如舒適的沙發。 哦，我還沒說嗎？沒錯，丹尼斯有個胖爸爸。 真的很胖。 爸是長途貨運的卡車司機。經年累月坐在駕駛座上，只有到了休息站才下來吃東西，多半是蛋、香腸、培根、豆子和薯條。這樣的生活，讓爸一日胖過一日。 有時爸吃完早餐，還會再嗑掉兩包洋芋片。自媽離家後，他越來越胖。 丹尼斯看過一集《崔莎》，裡面有個叫貝瑞的男人，胖到沒辦法自己擦屁屁。貝瑞告訴現場觀眾，他每天吃下 什麼東西，引來一陣「哇！」加「啊！」的驚聲尖叫，一種逗樂又害怕的奇怪組合。然後崔莎問他：「貝瑞，你父母得幫你擦……那裡……的事，難道不會讓你想減肥嗎？」 「崔莎， 我只是喜歡吃東西而已。」貝瑞咧嘴笑著回答。 崔莎下了結論，她說貝瑞是個「用吃來紓壓」的人。崔莎對選擇字眼很有一套，而她自己也經歷過許多人生的困境。末了貝瑞流下男兒淚。節目最後在跑工作人員名單時，崔莎憂傷的笑了笑，給貝瑞一個擁抱。不過她的手臂沒辦法完全圈住他，因為貝瑞的尺寸跟一間小屋差不多。 丹尼斯懷疑爸是不是也用吃來紓壓，早餐多吃一根香腸或一片炸麵包，用來「填補空虛的內在」──這是崔莎說的。不過丹尼斯這種想法，可不敢告訴爸，反正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爸看到丹尼斯觀賞《崔莎》時，只撂下一句話：「女生看的玩意兒。」 丹尼斯夢想著，有一天他能上《崔莎》節目現場，那集標題可以訂為「我哥的屁真臭」或是「我爸有麥維他巧克力餅的問題」。( 爸每天回家後，都會吃光一整包大家公認「吃了還想再吃」的麥維他餅乾。) 所以丹尼斯、他爸爸和約翰三人踢足球時，爸總是選擇球門的位置。 因為他很胖，守球門不用跑來跑去。球門由底部朝天的水桶和空的啤酒桶區隔出來，那個空啤酒桶是好久好久以前，他們在院子裡烤肉的遺留物。 那時媽還在這個家裡，他們曾經烤過肉。 他們現在不再烤肉了。這些日子，他們吃從本地肉鋪買來的醜香腸，還有早餐穀片，就算不是早餐也當成正餐吃。 丹尼斯最喜歡和家人玩足球，因為他是三人裡面最會踢的。即使他哥哥大他兩歲，丹尼斯還是能在院子裡繞過他哥滿場跑。他還有絕佳的鏟球、截球、盤球和攻門技巧。但要把球踢進他爸爸守住的球門還是不容易，不是因為爸是稱職的門將，而是因為他的體積實在是太大了…… 從前，每個星期天早上，丹尼斯會到當地的足球俱樂部練足球，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職業足球員。不過他爸爸和他媽媽分開後，他不再去了。以前都是媽帶他去的，爸忙著開他的卡車，在全國各地送貨，以維持一家的生計，怎麼可能載他去練球。 丹尼斯的夢想就這樣無聲無息破滅了。 不過，丹尼斯加入學校的足球校隊，而且還是隊上的首席……射手？ 抱歉，讀者們，我查一下。 噢，是「前鋒」。 是的，丹尼斯是他們隊裡第一名前鋒，攻門得分的次數，一年超過一百萬次。 不好意思，讀者們，我對足球所知不多，或許一百萬次有點誇張。那麼一千次？一百次？還是兩次？ 隨便啦，反正他進球次數是隊上最多的。 正因如此，丹尼斯在他球隊裡廣受大家歡迎──除了隊長加雷斯以外。在球場上，加雷斯不斷挑丹尼斯的小毛病。丹尼斯懷疑加雷斯是嫉妒他，因為他竟然踢得比隊長好。加雷斯是那種比同年齡男孩塊頭大很多的男生。事實上，他也的確比同年級的學生大了五歲。由於頭腦不靈光的緣故，加雷斯一直沒有升級念上去。 比賽這天，丹尼斯請假在家休息，他得了嚴重的感冒。他剛看完《崔莎》，今天是扣人心弦的一集：一位女士發現自己外遇的對象竟是自己的老公。然後他弄了點亨氏番茄湯，等著觀賞他第二喜歡的節目《大話女人》──這個節目裡面有一堆看起來很生氣的女人，對於當日重要議題展開辯論，像是節食或是內搭褲該怎麼穿等等。 可是就在主題音樂響起時，外面傳來敲門聲。丹尼斯氣鼓鼓的前去開門。原來是達威許，他在學校裡最好的朋友。 「丹尼斯，今天我們非常非常需要你上場。」達威許懇求道。 「我很抱歉，達威許，但我今天狀況不好。我沒辦法忍住噴嚏或者不咳嗽。哈……啾！你看！」丹尼斯說。 「可是今天是半準決賽。以前我們總是在半準決賽就被踢出去。拜託啦！」 丹尼斯又打了個噴嚏。 「哈……哈……哈……哈……啾！」這個噴嚏超大的。丹尼斯還以為要把肚子裡的東西都給打出來了。 「拜……拜……拜……託啦！」達威許抱著希望說道，他一邊說一邊小心擦掉丹尼斯噴到他領帶上的鼻涕。 「好吧，我試試看。」丹尼斯邊咳嗽邊說。 「耶，太棒了！」達威許大喊，彷彿勝利已經在他們手中。 丹尼斯狼吞虎嚥喝了幾口番茄湯後，拿著裝備跑出門外。 達威許的媽坐在她那輛福特嘉年華紅色小車裡等他們，引擎沒熄火。 她在森寶利超市※ 的櫃台工作，不過她的一生，似乎是為了兒子踢足球而活。她是全世界最驕傲的媽咪，這讓達威許有時覺得很不好意思。 「謝天謝地，你來了，丹尼斯！」丹尼斯爬進汽車後座時，她對他說道，「今天你們這隊可需要你了，這場比賽很重要，是這季最重要的比賽，毫無疑問吧！」 「拜託妳開車就好，媽！」達威許說。 「好啦，好啦，我們走囉！別對你媽這樣說話，達威許。」她假裝生氣的叫道。然後她踩下油門，車子朝學校操場飛奔而去。 「哦，你還是來了，不是嗎？」 他們車子停下來時，加雷斯朝丹尼斯喊著。加雷斯不但塊頭比其他同學大，聲音也比他們低沉，而且毛髮也比這年紀的男孩濃密許多。 他淋浴時，就像一隻大猴子在沖澡。 「抱歉， 加雷斯，我狀況不太好。我得了重……」 丹尼斯還來不及說出「感冒」兩個字，又打了個噴嚏，這次可說是史上最強的超級噴嚏。 「哈…… 哈……哈…… 哈…… 哈……哈……哈……哈……啾！」 「哦，真對不起，加雷斯。」丹尼斯說，趕緊用衛生紙擦掉加雷斯耳朵裡那坨黏稠物。 「我們開始吧。」加雷斯說。 丹尼斯病歪歪的跑進學校場地，跟隊友們站在一起。他一路咳嗽，飛沫一路四散。 「祝你們好運，男孩們！特別是我的兒子達威許，當然還有他的朋友丹尼斯！為學校贏球吧！」達威許的媽在場邊大聲嚷著。 「我媽好丟臉。」達威許抱怨道。 「我認為她來加油很酷。」丹尼斯說，「我爸從沒看過我比賽。」 「讓我們瞧瞧什麼叫踢進好球，拜託，尤其是我兒子達威許！」 「嗯，也許她是有點丟臉。」丹尼斯不得不同意。 今天下午他們對上的是聖肯尼斯男子學校。這間學校的學生有優越感，因為他們的父母付得起聖肯尼斯的學費。不過他們的足球隊確實很強，比賽才過十分鐘，他們已經踢進一球，這讓丹尼斯的學校壓力倍增。 達威許從比他塊頭大兩倍的對手腳邊攔下足球，把它傳給丹尼斯。 「漂亮的截球，我兒子達威許！」達威許的媽叫道。 拿到球的快感，讓丹尼斯暫時忘記感冒這件事。他巧妙閃過防守的後衛，來到對方守門員前面，這位門將頭髮茂密，全身都是嶄新的行頭，名字大概是奧斯卡或托拜亞斯。突然間，他們倆面對面了，然後，丹尼斯忍不住又打了個大噴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啾！」 鼻涕噴了對方滿臉都是，連眼睛也張不開。此時丹尼斯要做的，只是輕鬆把球踢進球門即可。 「犯規！」對方守門員大叫，可是裁判並沒有吹哨。這的確是滿噁心的，但嚴格說來不算犯規。 「真對不起。」丹尼斯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別擔心，我有面紙！」達威許的媽朝他們喊，「我會隨身帶包面紙。」她衝進場內，撩起她的紗麗※ 下襬，免得沾到泥土。她跑到那位守門員前面，「這個給你，時髦男孩。」她邊說邊遞給他一包面紙。達威許看著闖入球場的媽媽，只能翻白眼。那個守門員淚汪汪的擦著自己塌下來的頭髮──上面全是丹尼斯的鼻涕──還聽到達威許的媽說：「我個人認為，聖肯尼斯一點勝算也沒有。」 「媽！」達威許大叫。 「抱歉！抱歉！你們繼續！」 之後他們又進了四球：丹尼斯一球、加雷斯一球、達威許一球，還有達威許的媽「不小心」讓球轉向的一球。比賽結束，他們贏了。 「你們進入準決賽啦，男孩們！我真等不及了！」達威許的媽載他們回家時，大聲說道。她一邊開車，一邊按她那輛小紅車的喇叭作為慶祝。 她那股興奮勁兒，就像英國贏得世界盃足球賽冠軍。 「哦，拜託你不要來，媽，我求你了。別再來今天這一套！」 「你竟敢說這種話，達威許！你明知道，不管怎樣我都不可能錯過你們下一場比賽。哦，你讓我感覺好驕傲！」 達威許和丹尼斯互看一眼，兩人都笑了。這一瞬間，他們在球場上贏得的勝利，讓他們覺得自己擁有整個宇宙。 丹尼斯把他們踢進準決賽的消息告訴爸時，連爸也笑了。 只是，爸高興的情緒持續不了太久……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聯經出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