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希望、看不見未來的日本新世代,能夠從社會底層翻身嗎?當然可以!只要,把壟斷財富的老人當做獵物──
內容簡介:這本書要談的不是如何防範老人詐欺本書中,鈴木大介要談的重點自然是近年來在日本越發猖獗的「老人詐欺事件」,但他要談的並不是如何防範──而是為什麼會有專以老人為目標的詐欺事件出現。是因為老人多半與社會脫節嗎?或是老人較無防備心?鈴木大介認為若是將「老人詐欺」單純視作為犯罪集團針對弱勢者(老年人)的犯罪行為,只是治標,而無法除去問題的根源。
作者介紹:鈴木大介(Daisuke Suzuki) ,1973年生於千葉縣。報導文學作家。以「犯罪端的思考邏輯」「犯罪背景的貧窮」為題,持續採訪與探討黑社會與犯罪少年少女的生活環境。著作包括《最貧困女子》(幻冬舍)《無家可歸的少女》《從事援交應召的少女》《詐騙集團犯罪結社》(以上皆寶島社),以及《出沒於交友網站的單親媽媽》(朝日新聞出版)、《無家可歸的少年》(太田出版)等等。目前擔任在漫畫週刊《早安》(講談社)連載的漫畫作品<gangoose>(改編自《無家可歸的少年》)的故事共同創作。
搶先試閱:〈富裕高齡者與貧困年輕人〉
聽到他的回答,毒川深深地點了個頭。
「正是如此,就算是把垃圾拿來當商品,只要中間有一項實體,就可以用『自願』來開脫,也就是說買方在購買時的確是同意交易,所以就不是犯罪。但是哦,事實真是如此嗎?其實,我以前幹過不動產業務,就算有些人一看就知道將來絕對付不出貸款,或者是夫妻之中只要有一方生了點小病,就一定會被房貸壓垮。哪怕連頭期款都沒有,我也會幫他們貸到房價全額,銀行其實也很喜歡跟我們合作,因為那時候就流行買房子。實際上,最後到底有幾個人因為繳不出貸款而宣告信用破產,我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多少孩子因此流落街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啊,有時候經過之前自己賣掉的房子,會發現門牌上的姓氏已經換過,或者整間房子變得像一座廢墟,每次看到這種場景,我都覺得胃部一陣絞痛。因為我是個膽小鬼,連帶罪惡感也很重。被騙的人是自己活該,這種話我還真說不出口。」
這番不尋常的言論,讓眾人聽得入迷,就連原本安插在裡面當內應的來栖君也不例外。毒川是為專門欺騙他人、奪取金錢的詐騙集團工作,而且還是有點地位的桶仔主,很難想像他竟然可以說出這番大道理。毒川環顧眾人後,再次轉身面對白板,寫下兩行偌大的文字。
一、欺騙一個身無分文的人,用全額貸款兩百萬日圓,買下毫無價值的東西
二、欺騙一個擁有兩千萬日圓存款的人,從中奪取兩百萬日圓
接著,他握起拳頭敲了敲這兩行字,繼續往下說:
「我已經在詐騙集團幹了好幾年,但是,像之前賣房子的時候,心裡充滿罪惡感的情況,幾乎一次也沒有。因為,或許這真是一件犯罪,但並不是最惡劣的犯罪。懂嗎?現在詐欺一次平均能騙得的金額,大概就是兩百萬。對你們來說,兩百萬可能是一筆鉅款,要是真的被騙那麼多錢,早就要去上吊嘍,可以說是攸關生死的金額。但是,透過詐欺奪取的兩百萬就不一樣,那些人可以在一天之內湊足兩百萬,生活一定過得還不錯。那些人被騙走兩百萬,或許心裡會感到悔恨,但並不是真正錐心泣血的痛,而且失去這兩百萬也不會馬上要了他們的命。我做詐欺但不會覺得有罪惡感,原因在於我鎖定的對象,都是一些失去兩百萬也不痛不癢的族群。就算詐騙的金額高達一千萬或兩千萬,只要付得出來,就代表失去這些錢,他們也不會覺得受到傷害,所以我心裡才會完全沒有罪惡感。你們早上出去研修時,看過高爾夫球場和工業區了吧?現在希望你們回想一下,在平常上班的日子,可以從白天就開著高級車去打高爾夫球的人,都是些什麼樣的人?我們設定的詐欺目標,就是那些人。」
研修成員腦海中,浮現了白天才剛看過的高級會員制高爾夫球場,以及停車場裡的各種景象。若將停在那裡的所有車輛全部加總起來,到底是多少錢呢?應該不是一億、兩億這樣的金額。如此驚人的「財力」,確實足以在那座山上開發一座高爾夫球場。
同樣聽得入迷的來栖君,在此時突然回過神來。因為他事前接收到指示,「提到高爾夫球場」就是裡應外合的時機。因此他舉起手來,並獲得發言的權利。
「那個,我覺得有點奇怪。我知道那座高爾夫球場的會員,應該都是一些老人。但那些老頭子的錢,不也是他們拚命工作存下來的嗎?也可能是他們退休後的養老基金。但您說騙他們的錢沒有罪惡感,會不會說得太有自信……?而且,也不是每個老人都那麼有錢啊。」
如果知道這些問題都是事先套好的,或許會覺得這只是一齣鬧劇,不過另五名參加者,還是聚精會神等著毒川回答來栖的問題。這一招安排得非常巧妙,因為上述提問,確實也是其他人心裡的疑惑。
「你說得可能沒錯,老人家裡的確也有窮人。還有他們存下來的錢,也許是辛苦工作的成果。但是,數字是不會說謊的,我這裡有一份資料。現代高齡者的平均存款金額,是兩千萬圓,還不包括不動產等資產。全日本所有人存款總額的六成,都集中在六十歲以上的人手中。而且,他們平均每個月還能領到十八萬的厚生年金。這個金額,幾乎就等於你們今天看到的工業區工人平均月收,而老人不用工作就能領到。固定領取年金的老人中,有四成根本用不完,所以存款愈來愈多。到他們死去時,沒用完的錢加上不動產,全部合計起來平均也有三千萬圓。」
毒川每說一個數字,就會一絲不苟地寫在白板上。日本是一個由富裕的高齡者和貧困的年輕人所組成的國家。這樣的觀念,已經深深植入五人心中。
「這就是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這些老人明明擁有用不完的錢,卻不拿出來花。拿去買高級車或打高爾夫球,我都還覺得還算合理。如果這些人願意花錢,等於是給年輕人製造工作機會。如果他們去買東西,那麼錢就會流到製造商品的年輕人手中。但是幾乎所有老人,都只是為了自己把錢存下來,完全不使用。他們只擔心錢被搶走,也不願讓存款減少,反正就是只會兩眼閃閃發光數鈔票。全日本的錢都握在這群人手中,死也不拿出來用,才會害年輕人不管怎麼辛苦工作,脫離貧窮的機會還是愈來愈少。今天你們看到那些在工業區上班的傢伙,再怎麼認真、努力也得不到回報。不管他們工作多少年,永遠也買不起一張高爾夫球場會員證。這是誰害的呢?你們因為缺錢又沒工作,只好來應徵這個工作,被研修整慘仍選擇留下,一定最了解工業區那些人的處境吧?不是嗎?」
這場研修終於進入尾聲。毒川把先前寫在白板上的字全部擦去,接著再用比剛才更大的文字寫下:老人是日本的毒瘤。
「日本的老人,是世界上最有錢,也是最小氣的人種。年輕人吃不飽在呻吟的時候,但這群老人卻死抱著錢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所以從他們手中奪取區區兩百萬,我心裡完全不會有罪惡感。甚至可以說,我覺得這是一份值得尊敬的工作。」
若是在研修第一天聽到這番話,可能沒人能領悟其中的意義深遠。更或許會覺得詐騙集團是一群窮凶惡極的人。但是現在不一樣,毒川所說的話已深深烙印在研修成員們的心中。 ▶▶ 閱讀更多 鈴木大介《老人詐欺:把老人當作目標,不僅是因為老人好騙。更是因為「那個世代」,壟斷最多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