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經濟殺手的告白》
內容簡介:陰謀、勾結、詐騙、不公正的競爭行為!將他國蠶食鯨吞,把國際組織當後花園;經濟殺手所到之處,貪欲伴隨毀滅野火燎原,想到我們是拉大貧富差距的人,罪惡感不禁油然而生。我想到那些每天鬧饑荒的人,而我的屬下和我卻睡在頭等旅館,在最精緻的餐廳用餐,累積個人資產。我們已經進入另一個層次的狡詐,說服自己竭盡所能去宣揚一個腐敗的體制,用恐懼、債務,以及不斷鼓吹物質消費、主張分化、征服所有逆我者的政策,來讓貧富差距加劇。
這些欺詐將會導致我們自身的毀滅——不僅是道德淪喪,甚至是文化毀滅,除非我們能夠很快做出重大改變。
作者介紹:約翰.柏金斯,柏金斯頂著首席經濟學家的頭銜,任職於一間顧問公司,實則從事經濟殺手的工作長達十年(1971-81)。二○○一年的九一一事件讓他痛下決心,向世人披露生涯當中不為人知的一面。
書稿完成後,由於內容敏感,遭到二十九家背後有財團支持的出版公司拒絕,直到二○○四年舊金山一家獨立出版社慨然接手,才讓經濟殺手的故事公諸於世。這本書對於美國為維繫己利的權力運作,以及大眾習以為常的經濟體制,投下一枚震撼彈。柏金斯目前專事寫作,並致力於推動非營利組織工作,提倡個人意識覺醒,進而改變資本主義在全球各地造成的失衡現象。
搶先試閱:〈中國的教訓〉
二○一五年,一位厄瓜多官員告訴我:「我們寧可向北京貸款,也不要跟華盛頓借錢。畢竟中國從來沒有推翻或殺死我們的領袖──跟美國不一樣。」
當我指出中國在歷史上也侵略亞洲不少次時,他回答:「沒錯,他們將那些地方視為他們古老王國的一部分,但他們沒有這麼對待拉丁美洲、非洲或中東──侵略這些地方的是美國人。」
我們正在討論那件債務審計任務──檢視當時那些有中情局撐腰的厄瓜多獨裁者欠下的債務是否具有正當性。審計的結果讓柯雷亞總統決定不履行價值超過三十億美元的債務。二○一二年,總統拒絕為高達五億一千九百萬美元的全球債券支付三千零六十萬美元,而作為報復,標準普爾信用評等公司(Standard and Poor's Rating Services)和惠譽國際信用評等公司(Fitch Ratings)將厄瓜多的信用評等大幅下調。
柯雷亞總統轉而向北京求助。中國向厄瓜多提供了十億美元的貸款,很快便又增加到了二十億美元。柯雷亞政府清償了債務,重新恢復了厄瓜多的全球信用評等,同時卻也讓他的國家對中國及它的經濟殺手有所虧欠。到了二○一五年四月,厄瓜多向中國積欠的債務增加到將近五十四億美元──占了厄瓜多外債的百分之二十八。
二○一五年的夏天,我回到厄瓜多。帕查帕瑪基金會已經依法解散,但政府卻沒有試圖阻止總部設在美國的帕查帕瑪聯盟進行活動。我加入比爾和琳恩.特維斯特夫婦與丹尼爾.庫伯曼,每年帶領一群支持者進入阿丘阿爾人的領土。
我們踏上從基多前往殼城小型機場那段景色壯麗的旅程,到了殼城之後,飛機會帶我們深入雨林。在路上,我再次盯著阿格楊水力發電水壩的巨大混凝土牆看──對我來說,它象徵了我曾犯下的罪行,也讓我想起被暗殺的羅爾多斯,以及最近才遭遇政變,因此而改變了立場的柯雷亞。
我想著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華爾街、信用評等公司和其餘美國與歐洲的銀行業是如何無情剝削,迫使厄瓜多帶著豐厚的石油資源轉向投靠中國。我在二○○三年經過這座水壩時,當時大家都認為厄瓜多的大部分石油會流向美國。到了二○一五年,這一切完全改變了。中國購買了將近百分之五十五厄瓜多出產的石油,而銷往美國的出口量從百分之七十五降低至零。
我領悟到,比起其他事物,中國的角色──不只是對厄瓜多,而是對整個世界而言──或許更能讓我們洞察未來的局勢。
中國的擴張主義就如同美國和其他歷史上的帝國一樣,以借錢給其他國家為主軸,並掠奪它們的資源、用恐懼癱瘓它們的領導者。中國不只玩弄著柯雷亞這類人和厄瓜多與宏都拉斯這些國家的人民的恐懼,還包括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
我們美國人被教導要恐懼中國、俄羅斯和恐怖分子,但世界上大部分地方都懼怕著我們。他們害怕五角大廈和華盛頓特區在超過一百個國家的軍事部署。他們害怕中情局、國安局和所有其他美國間諜機構。他們害怕無人機、飛彈和炸彈。他們害怕我們的美元化、以債務為基礎的貨幣體系。
除了這些顯而易見的恐懼,還有更多是更隱微的。發展中國家害怕它們在面對全球企業時的不堪一擊。由於貿易協議和債務協議附加的條件,它們的經濟似乎都需要仰賴這些企業。它們害怕,萬一沒有這些企業,國家就會凋亡。它們害怕那些企業會把製造工廠設立在別的地方,同時卻也害怕要是工廠設在國內,就會造成汙染,也會迫使工人不得不接受無法糊口的薪水。它們害怕這些企業最終會離開,前往環境與社會規範更寬鬆的國家,讓那些拋棄賴以為生的農場、跑去現已空無一人的工廠工作的人民落得窮途潦倒、飢寒交迫的下場。
以恐懼為債務的體制或許看似有效,但歷史已經告訴我們,帝國不會永遠存在。現代美國的興衰悲劇,象徵了政商領導者的慘烈失敗。
蘇聯解體後,新崛起的企業巨擎相信他們得到許可,能不計代價實現獲利最大化的目標,包括對政治人物行賄及操縱法律制度。世界銀行這類「援助」型組織提高了債務利率、提出政治要求、對債務國開出各種限制條件,影響它們治理國家的方式以及與美國和各個企業的關係。
不用多久,這些國家的人民就發現自己被剝削。但他們求助無門,也沒有反擊的力量。蘇聯已成為過去式。發展中國家只能被迫屈服,心中充滿怨恨。
然而,中國彷彿在一夕之間成為新的世界強權。這個國家迅速崛起,成為經濟強國和國際製造與貿易賽局的主要玩家,猛然成為世界舞台上的一股抗衡勢力。
中國看似從美國、其盟友和金權政體的錯誤中學到了許多。中國放出的貸款通常都沒有像世界銀行或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一樣附帶嚴苛的要求,例如投票贊成特定的聯合國政策、限定用美元交易,或是允許在該國建立外國駐軍的軍事基地。中國承諾會讓由他們建造的工廠長久運作下去。這個承諾究竟會不會被打破,我們還不知道,不過由美國推動的「自由貿易」協議確實是一點都不自由。
不過,儘管中國看似比美國及其盟友更能將這種策略運用得宜,實際上中國仍然是用債務──而且是龐大的債務──來助長自家的經濟殺手系統,以控制其他國家和資源。
我們很難精準計算中國借貸出去的實際金額,但根據估計,二○○五年到二○一三年間,中國已經向厄瓜多及拉丁美洲國家提供了將近一千億美元的貸款。目前這些地區向中國借貸的總金額可能已經成長了兩倍,也肯定超越了世界銀行、美國國際開發署、美洲開發銀行及美國進出口銀行(Export-Import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所提供的債務的總和。中國是新金磚五國(BRICS,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銀行與亞洲基礎建設投資銀行(Asia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Bank,簡稱亞投行)的驅動力,成員國家超過了五十國。這些銀行的資產與潛在權力遠遠超過世界銀行及其相關金融機構。不到十年,中國已經躍升為全球債務的主人。
我在厄瓜多時,《紐約時報》報導了某些聽起來像是我那個時代的美國經濟殺手活動──只不過中國比我們做了更多建設計畫、花了更多的錢。
在安地斯山脈的山麓沉入亞馬遜叢林的交界處,將近一千名中國工程師和工人不斷將混凝土灌入水壩的基座,以及一條長達二十四公里的地下水管。這項二十二億美元的建設計畫將會將河水導入八臺巨型中國製渦輪發電機,產生能點亮超過三分之一個厄瓜多的電力。
接鄰太平洋的曼塔(Manta)港附近,中國銀行正在進行一項七十億美元的煉油廠建設貸款談判,這項計畫能讓厄瓜多成為全球汽油、柴油和石油產品產業的玩家。
中國的錢會在厄瓜多國內的村莊和城鎮裡建造道路、高速公路、橋樑、醫院,甚至會打造一個監視器網絡,一路延伸至加拉巴哥群島(Galápagos Islands)。國營中國銀行早已在厄瓜多投入一百一十億美元,而厄國政府還要更多。
厄瓜多只有一千六百萬人口,在世界舞台上毫不起眼。但中國在這裡留下不斷擴張的足跡,在在顯示了世界秩序正面臨轉變。北京正衝鋒陷陣,華盛頓則節節敗退。
我們的帕查帕瑪聯盟旅行團擠在殼城的停機坪裡,等待叢林暴雨過去,好飛向阿丘阿爾人的土地。當我提起中國的話題時,眾人似乎都同意中國正在施展奇蹟,而大家應該要畏懼中國。這個國家從文化大革命的灰燼中重生,從尼克森總統一九七二年初次造訪之後,歷經了「奇蹟般」的經濟成長。在歷史上,從未有任何國家經歷過這種事。
但是,環境和社會也付出了龐大的代價。中國讓自己陷入嚴重的汙染,數百萬國民也在低於標準的社會條件生活。許多人對中國躍升為世界強權表達了恐懼,也害怕中國模式會比美國帶來更嚴重的問題。
開始撰寫《經濟殺手的告白》後,我造訪了中國好幾次,最後一次是在上海舉行的企業管理碩班會議發表演講。與會的許多中國企管碩士生都是共產黨成員,被選中成為國家未來的領導者。他們強調自己非常重視國內的環境及社會問題,也致力要找出解決辦法。一位學生,曼蒂.張(Mandy Zhang)堅稱經濟成長是中國有能力創造經濟奇蹟的明證。「現在,」她說,「輪到我這一代人來創造綠色奇蹟了。」
擠在停機坪裡的其中一名帕查帕瑪聯盟成員問道:「我們該怎麼做?要怎麼阻止中國?」
如果我們真的誠實面對自己,我們美國人就得承認,與其說要阻止中國,不如說我們得改變自己的心態。我們必須承認,中國大部分造成的汙染都是我們造成的汙染,社會條件也是。美國人購買中國工廠製造的商品。我們尋找售價最低的商店,但這些商店大部分的商品都是來自排放汙染的中國工廠。
因此我們可以這麼說:中國的經濟奇蹟之所以能發生,是美國和全球企業的緣故。中國的那些關鍵人物加入了金權政體。中國是全世界最大的製造出口商。從二○○一年到二○一○年,中國的出口量每年平均增加百分之二十。二○○四年,中國出口到美國的商品總價不超過兩千億美元,到了二○一四年,這個數字上升超過兩倍,來到四千六百七十億美元。
與其猜測中國接下來會做什麼,我們必須悔悟、改變自己。我們美國人必須好好看看自己──還有我們那些成為跨國企業的公司──都幹了什麼好事。
中國正試圖仿效一個已然失敗的系統。如果世界上百分之五的人口(住在美國)消耗了超過百分之二十五的世界資源,那世界上百分之十九的人口(住在中國)怎麼能夠複製得了我們的生活方式?如果還要把印度、巴西和世界上其餘地方的人算進去,更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一定要做出改變。
我們這些住在本土和全世界其他地方的美國人一定要停止把「他們」當作代罪羔羊。我們不該害怕「他們」,也不該責怪「他們」,或是期待「他們」可以解決問題,也就是掠奪性的企業資本主義、死亡經濟體造成的全球性問題。我們必須將「他們」視為我們自己。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負起責任。我們必須創造出新的模式,讓中國人、巴西人、印度人、我們美國總統、我們的政商領導者和所有人都能仿效。
這並非要改變經濟的運作方式,而是改變中心思想、改變數世紀來驅動經濟發展的信條──也就是債務和恐懼、匱乏,以及分化與征服。我們不能僅僅只是讓遭到農業、礦業和其他破壞性活動蹂躪的領域(包括再生能源領域)能繼續維持下去。我們需要革命。從死亡經濟體轉變為生命經濟體的真正關鍵在於改變我們的意識,也就是一場認知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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