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海最危險的地方!臺灣國防安全不容失守的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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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3 第1288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新書鮮讀 臺海最危險的地方!臺灣國防安全不容失守的前線!固守陣地愈久,就愈有外援的機會
華文小說傳奇作家,睽違十年最新短篇力作,用一本書,合說一個時代的故事
一段布農族丹社群踏上石階、重返故土,以「回家」為目標的山旅故事。

新書鮮讀
臺海最危險的地方!臺灣國防安全不容失守的前線!固守陣地愈久,就愈有外援的機會
圖/聯經出版公司
書名:《臺海最危險的地方》

內容簡介:東海與南海,這裡是大國戰略競爭的核心海域,也是臺灣國防安全不容失守的前線!為什麼我們需要關注東海、南海?

冷戰期間,美國與中國有相當長的時期不重視南海與東海。美國是超級強權,外交政策有優先順序,沒有出現問題的地區常不在它的雷達上;中國則是睡醒的大國,一覺醒後發現有核心利益卻長期忽視或力有未逮。

這種情況在近年出現轉變,習近平自2012年起擔任中共總書記,在他上任前,便先有中國與菲律賓漁船的南海黃岩島衝突事件,接續有日本民主黨野田佳彥內閣正式將釣魚臺予以「國有化」,南海、東海事件成為習近平的最重要外交挑戰與危機。而在美國方面,從川普上臺之後到現任的總統拜登,美國對中國的定位轉變為「戰略競爭者」,東海與南海也成為美中戰略競爭的核心海域。

《臺海最危險的地方》經由南海黃岩島、東海釣魚臺的緊張情勢,探索在歐巴馬「亞太再平衡」戰略、習近平的中美「新型大國關係」,如何菲律賓、日本等第三國所引起的危機中受到影響,美國與中國又如何進行分歧、衝突管控。

本書亦探討臺灣如何因應情勢丕變的南海、東海。若說臺灣海峽安全,過去是由基隆、馬祖與高雄與金門四點連線所構築,臺灣要守住的前線,就在臺灣海峽內的澎湖與金馬外島。隨著中國軍事力量的快速崛起,臺海威脅的前線將來自臺灣的西南海空域、巴士海峽及由此向東延伸的菲律賓海,而一切將由位於臺灣海峽與巴士海峽交界匯集的東沙島開始。這裡也是中國跨越第一島鏈,對美國、日本施以「反介入與區域拒止」戰略的發源地。

2020 年開始,中國戰機升高進出臺灣西南「防空識別區」的頻率,從空中干擾臺灣與東沙的聯繫,當國際社會焦點集中臺灣,卻忽略一種可能性:軍事衝突或意外可能從南海、東沙而來。中國攻佔東沙島的行動比起進犯臺灣本島更容易,可在極短時間內迅速完成,美軍卻難以介入或協助臺灣進行歸復作戰。一旦成為「既成事實」,對美國、臺灣、日本與南海國家如菲律賓、越南在南海的地位與發言權,將造成嚴重的影響。這裡,才是臺海最危險的地方!

作者介紹:林正義,現任中央研究院歐美研究所研究員。美國維吉尼亞大學國際關係博士,曾任歐美所所長,國家安全會議諮詢委員、政大國際關係研究中心主任、行政院大陸委員會副主任委員、財團法人國防安全研究院執行長。學術專長為國際政治、國家安全、美中臺關係。

搶先試閱:〈東沙島與臺灣西南防空識別區不容失守〉

東沙島與臺灣西南防空識別區不容失守

對臺灣而言,影響臺海兩岸南海政策的變數,包括:臺海兩岸各自的南海政策發展、臺海兩岸關係緩和或緊張、中國與其他聲索國和美國有無海上衝突。若臺海兩岸關係緊張,不論中美有否在南海的衝突,兩岸在南海合作的空間極小,甚至是沒有機會。2008年至2016年,在一些較無爭議性、美國沒有參與的場域,臺海兩岸關係緩和,則發揮南海議題合作功效。

「灰色地帶衝突」是從0(平時)到1(開戰)的光譜,使中國具有話語、敘事的優勢,方便連結中美臺三方的議題,涉及的層面有民事介入(漁船)、空中自由航行原則、中國軍事前沿存在、臺美軍事聯盟。「灰色地帶衝突」有非軍事(心理壓力、輿論假訊息)、準軍事手段(海上民兵)、軍事手段(戰機、無人機),也是修正主義強權如中國、俄羅斯所喜用,意在改變現有的國際環境,在領土或其他利益事項獲得利益,取得不必透過戰爭,就可取勝的目標。「灰色地帶衝突」採取一步步、漸進方式,逐漸改變現狀,避免升級到武力作戰,避免跨過早已建立的紅線,讓己方不必承擔被武力與經濟處罰或國際羞辱的風險。俄羅斯兼併克里米亞、中國在南海修建人工島嶼分屬高強度與低強度的「灰色地帶衝突」類型。

對臺灣安全而言,太平島周邊有越南控制的島礁(敦謙沙洲、鴻庥島)、中國佔領的南薰礁,雖有複雜的地緣政治環境,卻有較高的安全性。中國一旦攻擊太平島,從政治、民族主義角度,北京不可能放任越南繼續佔領敦謙沙洲、鴻庥島。從軍事角度看,越南也不可能攻擊太平島,因為更擔心中國的軍事反應。然而,東沙島雖是南海的一環,卻只有臺海兩岸有主權的宣稱,其他東協國家沒有主權的聲索。東沙島不在美國、日本的嚴重安全關切範圍之內,也沒有正式公開、明確宣稱過此一立場。

中國戰機對東沙島可以使用「灰色地帶衝突」的行動,如轟6K飛越東沙島,降落西沙永興島、海上民兵衝撞海巡公務船、干擾對東沙外島補給、戰機持續擾臺壓縮臺灣訓練空域、瓦解臺灣海峽中線、在重要航道軍事演習等。一旦中國升級為穿越臺灣上空的飛彈試射、無人載具干擾重要設施、網路散播假訊息、切斷海底電纜、防空系統往前靠海峽部署、仿真攻臺演練等行動時,

孤懸一隅的東沙島固守陣地愈久,就愈有外援的機會。

中國的「灰色地帶衝突」戰略,改變臺灣周邊的軍事安全現狀,例如臺海中線被跨越,臺灣「防空識別區」的西南角被經常突破。2022年8月臺海周邊實彈演習危機之前,中國戰機跨越臺海中線是偶發,進出臺灣「防空識別區」西南角卻是常態,兼具有政治目的與軍事目的。裴洛西訪臺之後,中國戰機跨越臺海中線次數大幅增加。中國也意在反制川普、拜登政府對臺灣的政治

及軍事支持。毫無疑問,2021年10月初,中國為因應美國領銜多國在菲律賓海的演習,戰機侵入臺灣防空識別區的數量打破記錄,致使全世界媒體報導,關切臺海與印太地區的緊張。這也使得各主要國家有一個印象,臺灣海峽具有高度軍事衝突的可能性,忽略中國「灰色地帶衝突」或東沙島周邊,在北京對臺軍事方案所扮演的角色。

中國意圖塗抹臺海中線之外,也可能於必要時執行切斷東沙島對外聯繫,東沙距離臺灣本島較遠,又無他國干擾的外部因素,不同日本近鄰臺灣東北角。反之,若美國控制南海北部東沙島附近海域,中國要繞道巴士海峽的困難度變大,而若中國控制了相同的海域,就可進一步發揮反制美國軍事干預行動。中國可在臺灣緊張或危機時,降低美國自由進出巴士海峽與南海的軍事

可能性,是對美國與日本「反介入與區域拒止」戰略的要件。中共解放軍戰機頻密進入臺灣西南防空識別區,克服在臺灣西南空域的訓練難度。中國戰機將從該空域穿過巴士海峽後,進入西太平洋,或者南下至南海,繞行東沙島上方空域。中國軍機目標既是測試臺灣軍力,也意在耗損臺灣戰機及飛行員的戰力。東沙島位於臺灣海峽南端與巴士海峽西端,雙方交界附近。中國若能將

東沙島建造成軍事基地,便能控制東亞最重要的兩個海峽,一旦發生戰事,中共解放軍可以採取的作戰選項將大幅增加。

對習近平而言,南沙群島的軍事基地化,再加上東沙島的軍事基地化,對於牽制美國、日本、菲律賓將起很大的作用。中國將東沙島建造成軍事基地,並非難事,可在短時間內建造出配置3,000公尺飛機跑道的基地。東沙島位於南海的東北海域,若能掌控東沙島,再將實際掌控的黃岩島建造成軍事基地,中國將在南海的不同方位完成關鍵的海空基地,使南海成為真正屬於中國的

「內海」。中國攻佔東沙島的行動比起進犯臺灣本島更容易,可在極短時間內迅速完成,美軍卻難以介入或協助臺灣進行歸復作戰。一旦成為「既成事實」(fait accompli),對美國、臺灣、日本與南海國家如菲律賓、越南在南海的地位與發言權,將造成嚴重的影響。

對日本而言,臺灣海峽和巴士海峽對日本而言是極重要的海上要道,東沙島若歸屬易手,對日本的國家安全,將帶來重大影響。日本在《舊金山和約》放棄臺灣、澎湖等島嶼,及南沙群島與西沙群島的一切權利、權利名義與要求,東沙島沒有被提及,自有歷史的考量。川普政府國防部長艾斯伯於2020年針對奪取東沙島的想定,提到將增加中國誤算的可能性,不容否認,對美國而言,臺灣本島安危遠甚於東沙島的重要性,此外,《臺灣關係法》是否涵蓋東沙島也未明確,但也不容忽視東沙島對臺灣防衛與美日菲安全的重要性。中國一旦掌控東沙島,勢必對臺灣安全造成更大的威脅,而當臺灣受到封鎖或其他非和平方式的威脅時,美國總統與國會依據《臺灣關係法》就需要採取適當因應的法律義務。

中國掌控東沙島將使對黃岩島的控制變得不具關鍵。美國要維持臺海現狀,需要將東沙島確保在臺灣手中視為要務,協助臺灣有能力打消中共解放軍的軍事意圖。美國、日本、臺灣、菲律賓,甚至澳洲、英國經常在鄰近東、南海的菲律賓海有軍事存在,多少可避免「既成事實」的出現。

2002年陳水扁政府雖未受邀參與《南海各方行為宣言》,但接受此一宣言的相關原則、精神。臺海兩岸在南海的合作,除可由海基會、海協會簽署的協議加以延伸之外,《南海各方行為宣言》的多項宣示,也可以是兩岸南海合作的基礎。例如,(一)保證對處於危險境地的所有公民予以公正和人道的待遇;(二)在自願基礎上向對方通報即將舉行的軍事演習;(三)在自願基礎上相互通報有關情況;(四)探討在海洋環保、海洋科學研究、海上航行和交通安全、搜尋與救助、打擊跨國犯罪(打擊毒品走私、海盜和海上武裝搶劫及軍火走私)等領域的合作。

蔣介石總統在反共大纛之下,曾有聯合美國、菲律賓抵制中共南下南海的戰略。隨著重大的國際、國內時空背景轉變,臺灣在中國、美國之間的南海政策也有所調整。在馬政府時期,臺灣海峽緊張持續降低,臺海兩岸在中美、中菲、中越在南海針鋒相對之際,在南海卻有較大的合作空間。馬英九政府迴避與中國聯合巡邏南海的提議,但兩岸石油公司繼續合作,兩岸外交部門合作舉辦南海相關研討會,兩岸學者合作共同出版南海評估報告,致使美國提醒臺灣宜謹慎處理。臺灣在兩岸緊張之下,未被邀請參加《南海各方行為宣言》的協商,即使兩岸關係改善,臺灣也同樣未能參與《南海行為準則》的磋商。習近平想維護「和平崛起」的形象,與東協國家維持睦鄰、安鄰、富鄰的關係,但2014年起在所佔領島礁「填海造陸」卻根本改變南海的地形地貌,軍事化趨勢更使得外交協商的空間縮小。

南海島礁主權、石油天然氣、軍事部署是三個連鎖的議題。不管是民進黨籍或國民黨籍的總統均同意「有責任捍衛中華民國的主權和領土」,除軍事部署之外,對太平島或東沙島均持續建設,強化主權作為。臺灣與中國大陸依據《海峽兩岸海運協議》,在國民黨執政時,可在南海海域,針對特定的突發事件,「建立海難搜救聯繫合作機制,共同保障海上航行和人身、財產、環境安全」,也有「發生海難事故,雙方除及時通報外,並按就近、就便原則及時實施救助」的相關規定,進行在南海人道救援的合作。即使民進黨執政,兩岸出現緊張,源起李登輝政府的石油協約至今一直存在。兩岸油源勘探在東沙附近海域的合作,臺海兩岸與法國的「臺陽合約」延期,即為一例。對臺灣而言,兩岸在南海東沙島石油能源的勘探,敏感性較低,有助緩和軍事緊張。若在南沙太平島附近海域勘探石油,對美國、菲律賓、越南而言,將使南海發展更為複雜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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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文小說傳奇作家,睽違十年最新短篇力作,用一本書,合說一個時代的故事
圖/新經典文化
書名:《雲雀與夜鶯》

內容簡介:

華文小說傳奇作家鍾曉陽,睽違十年最新短篇力作,香港文壇神秘才女鍾玲玲 與鍾曉陽的創作對話,用一本書,合說一個時代的故事,說說自己。是她的重新開始,也是她的。

「早前跟小陽開了個玩笑,我說這一回,你的讀者要被逼閱讀我了。她回答說:可不一定呵。誰都知道作者的名字是由實踐產生的。既然無法只讀一半,那就閱讀我吧。閱讀時定必意識到並非所有作者都以同樣方式寫作,因此有理由相信,也並非所有人都以同樣的方式閱讀。」--鍾玲玲

「又許久沒見,你們都好嗎?我還好,過去兩年也寫了點東西,全在這本小書裡。因為是跟好友的合寫,對我有特別的意義。可以完成我很高興。接下來,該你們來說了。」--鍾曉陽

浪漫詩人雪萊說:「詩人就像黑暗中歌唱的夜鶯,用美妙的聲音撫慰人生的孤獨。」也在其代表詩作<致雲雀>中,以雲雀比喻不受任何拘束、渾然天成的藝術。香港作家鍾曉陽、鍾玲玲相識於1981年鍾曉陽尚未出版《停車暫借問》、準備赴美唸電影前夕,朋友所辦的餞行餐會。這之後,18歲的鍾曉陽成了傳奇作家。1986年,鍾曉陽返港,時任《素葉》文學雜誌的鍾玲玲因公再度聯絡鍾曉陽,開啟了兩人超過40年的情誼。2023年,兩人合寫出一本小書,探索人生與創作,追尋往昔軌跡,以便繼續寫,創作就是時間的饋贈。

作者介紹:鍾曉陽,1962年12月,出生於廣州,旋即隨父母移居香港。美國密西根大學畢業。15歲開始寫作,以小說〈病〉獲香港第五屆青年文學獎小說初級組推薦獎。17歲寫出小說〈妾住長城外〉,之後與〈停車暫借問〉、〈卻遺枕函淚〉,結集為「趙寧靜的傳奇」三部曲《停車暫借問》,出版後轟動文壇,被視為「張愛玲的繼承者」。

美國留學回港,參與多部香港電影創作。與林夕、周耀輝等同被列為香港第五代的詞人。知名的<最愛>(張艾嘉原唱)、<是這樣的>(《阿飛正傳》片尾曲,梅艷芳主唱)。還有黃韻玲的《事情本來就是這樣》、黃耀明的《咖啡杯�堛滬極�》…… 以及《花樣年華》、《2046》故事對白編寫。

著有短篇小說《流年》(1983)、《愛妻》(1986)、《哀歌》(1986)、《燃燒之後》(1992)。散文與新詩合集《細說》(1983),長篇小說《遺恨傳奇》(1996),詩集《槁木死灰集》(1997)。2014年出版《哀傷紀》,2018年,翻新改寫長篇小說《遺恨傳奇》,更名為《遺恨》。

鍾玲玲,出生於湖南,後移居香港。青年時曾參與保釣運動,也是《素葉文學》雜誌早期的編輯作家。曾獲第一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散文獎。出版有小說《愛人》、《愛蓮說》、《玫瑰念珠》(2018「此書本無名,書名為方便指涉所加」),詩和散文《我的燦爛》、《我不燦爛》、《解咒的人》。

搶先試閱:〈晚期風格〉

文/鍾曉陽

女子自窗前回過頭來,臉背光,眼裡全是浮光掠影。

他正說到青年時代的漫遊。紐約、倫敦、巴黎、柏林、米蘭、威尼斯、東京。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向日葵。普羅旺斯的塞尚畫室。托斯卡納的葡萄園和酒莊。

他不知道女子有沒有在聽他說話,那倚窗的姿勢和微微笑意散發一種隨隨便便任由一切從身旁淌過的氛圍。這使他覺得自己在炫耀,有點羞愧,便住了口。

自她身後展開的窗外景物是他看了多少年的,然而只有當她來了,站在那裡,構圖才顯得完整。他因為看著她的緣故,就看見了外面的樹,樹後面的樓,樓上面的天空,彷彿那一切是為她而存在的。

也許他不過是愛上了事情的景致。一個女子來到在他畫室的窗前,以這個方式來到他的構圖中。他叫她坐,她便坐。叫她站,她便站。她沒有一個動作不美,沒有一個角度不可畫。他沒問過女子的年齡,他猜她大約介乎二十二至二十六歲。有時她給他的感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但某些角度又像個有些閱歷的少婦,散發著生殖的魅力。少婦比少女對他更富誘惑力。

他坐在畫布前可調高低的旋轉凳上,拿著調色盤與畫筆,凳子上坐累了便站著畫。光從她身後的窗漫進來,樹葉晃動間造成一種明暗感,使她所在的空間變得更立體。

一切在於空間,他說。外在的空間內在的空間。豎的空間橫的空間。虛的空間實的空間。世間萬物都是個空間關係。空間就是時間——

你很少說話,都是我在說。

我不喜歡說話,女子說。

為什麼?

有甚麼好說的。我們很少從談話裡得到甚麼真正的東西。我們很容易就不老實,把快樂和痛苦誇大,嘴巴說的和腦子想的,常常不是同一回事。

但我喜歡聽你說話,你的聲音很好聽。

真的嗎?我還以為很難聽。

跟我說說你的事情。

你想知道甚麼?

甚麼都可以。

我猜你沒接觸過像我這樣的人。

你是怎樣的人?

不是你那階層的人。不是你那圈子的人。

說來聽聽。

我十二歲就出來賺錢,在我舅父的茶餐廳做洗碗。十六歲第一次性經驗。

我喜歡粉紅色和紫色。我愛花錢買些沒用的東西,首飾、時裝雜誌、小說。我喜歡偉發香菸廣告裡站在最當中的那個笑容耀眼的男孩。我喜歡山口百惠和蘇菲亞羅蘭那樣長相的女孩。我不喜歡花,但不介意有花的草地。我對酒敏感,卻又喜歡喝。我睡覺會咬牙齒。我害怕血。毛茸茸的小動物令我不安。我討厭照鏡和照相。我喜歡三島由紀夫小說的地獄性,法斯賓達電影的頽廢感。不管多悶的小說和電影我都會從頭看到尾。

我父母是社會上最多的那種人,為了謀生而活著,為了活著而謀生。我寧可他們是罪犯、醉酒鬼、賭徒、舞女、變性人。我不能忍受他們那樣平庸,吵架是他們最熱情的時候。他們自認是好人,事實上很冷漠。他們讓我很早就看到人的沒有希望,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不要像他們。可是你別誤會了我是個聽話的孩子,他們一點都不知道我在想甚麼。現在我努力多愛他們一些,可是輪到他們不接受我了。他們不喜歡我的衣著,我的便利店工作,我的男朋友,我的一切。

我男朋友家境跟我差不多,很早就出來賺錢養家。他書讀得好,運氣也不錯,遇到好老師肯栽培他,又遇到好老闆肯重用他,現在他寫的軟件程式每年為他賺很多錢,但他的習慣還是一個窮孩子的習慣,襯衫舊了也不買新的,襪子滿是洞洞也照穿。他待我很好。我想回學校讀書,他便給錢我讀書。我想做甚麼,他沒有不答應的。有次他跟我說,你這人永遠不滿足,與其到外面碰釘子,倒不如待在我身邊。我想他是對的,最低限度我有個待我好的人。我是相信他的,只是不相信自己。我像個經常失靈的機器,容易快樂又容易不快樂。就像現在應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時候,還是有時會沒來由的想東想西,想離開他一個人生活。我想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如果我覺得寂寞,我也會欣賞我的寂寞。可是這樣太過逍遙快活,是不自然的,到了老的時候會自食其果。人生下來就是要活在人群當中,跟自己要好,跟父母要好,跟兄弟姊妹要好,跟周圍的人保持良好關係。雖然生在不同的國家經歷不同的事,但是當你在其中的時候你的世界只有一個,拉遠來看大家都差不多,我們共同面對的現實只有一個。

你愛你的男朋友嗎?

當初跟他住在一起是為了離開家,有時我覺得我們像家人多一些。愛這回事,我既想相信又不相信。所有男人在我眼中都一樣,我不偏愛任何類型,不會憑著相貌或個性來決定我愛誰不愛誰。我們有可能愛每一個人,我的心可以對每個人溫柔,對每個人好。我對我的爸爸、我的媽媽、我的弟弟都很好。我偏愛男孩。我覺得最美、最純潔的男女關係是母子關係,像聖母瑪利亞和耶穌。其次是父子,但也沒有那樣美。我覺得一個男孩生下來,他的母親是愛他的,他的父親可不一定。他長大後,也需要有個女性在他身邊像他母親一樣愛他。不一定是母愛,而是女性的愛。有時我想我要是有個小孩我會是個怎樣的母親,如果是男孩我會把他留在身邊,一輩子不讓他離開,想著想著就害怕起來,覺得還是不要有小孩的好。

休息時段她會抽菸,指縫間燃燒著菸,眼神霧霧的想著甚麼。他泡茶給她喝,她喝了一口問,是甚麼茶?戒菸茶,他說,但他說著的時候吸著菸。

畫室四面是畫,牆身上畫著仿馬蒂斯《游泳池》的大胸大臀裸女。靠牆打橫打豎放著有框沒框的畫。靜物景物人物裸體,素描水彩油畫壓克力。她踱前踱後,看看這看看那,指著一幅靜物裡的花問是甚麼花,他說是勿忘我。她又指著一幅風景畫問這是哪裡,他說是格陵蘭。對於他在畫的則毫無興趣,看也不看一眼,也從不問他進度。她身上沒有一樣他不喜歡。膚色,身體的線條。髮式,洗髮水的氣味。半透視麻或紡紗衣料的衣服。帆布鞋和裸著的腳踝。淺笑,低眉。說話的神態,不說話時的神情。無一不令他心動。她是那種不論在甚麼地方都顯得自在的人,任何時候她是她自己,這種自在增添了她的神秘,蒙羅麗莎式的。他認為這種氣質來自她的精神性,極力在畫布上複製。她不在的時候,那畫布上的女子就是她,也用那樣的眼神觀察他。他不知道這種觀察的性質,到底是拒絕還是接受,無論如何是一種距離。

他打電話到她家,有時是她男朋友接聽,感覺開朗友善。他跟她約見面的時間。明天一點?兩點?每次他叫她來,她便來,從來沒有一次她說不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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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布農族丹社群踏上石階、重返故土,以「回家」為目標的山旅故事。
圖/寶瓶文化
書名:《記憶砌成的石階:翻越關門,布農丹社歸鄉路》

內容簡介:─── 繚繞林間兩百年的布農古調,水鹿主宰的世界 ───一段布農族丹社群踏上石階、重返故土,以「回家」為目標的山旅故事。14萬人追蹤,超人氣山岳攝影師「雪羊」的深度隨行報導。

我們在攀上與下降之間,仔細尋找任何可能的延伸路徑。因為古道在這裡既破碎又模糊,一不注意就會跟丟迷途,誤闖水鹿闢出的崎嶇獸徑……

▍他們不諳當代登山,沒有全套專業配備,甚至有人第一次縱走,卻仍花了十天翻越中央山脈。那條清代留下的路,有一個響亮的名字:關門古道。那群人,是最接近中央山脈核心的布農族:丹社群。

2022年,人氣山岳攝影師雪羊跟著一群布農青年,循著祖先因日本人「集團移住政策」而遷徙的腳印,從花蓮馬遠部落徒步跋涉,回到南投丹大的老家。負重近30公斤,最高爬上海拔2,960公尺的中央山脈主脊,他以見證者的身分,詳實記錄這趟「回家行動」,重現Bunun的態度與生活,以及族人如何在漫長的回家路程中,成為真正的人。

只有模糊的痕跡、沒有布條可依循,他們走在老人家曾經走過的路,上攀、下切,抱著倒塌的腐朽巨木攀爬而行,底下是萬丈深淵。當抵達老人家口中的「那邊」,象徵鄉愁的祖居地時,整座山林只聽得見族語的祭告,與悠悠唱出的古調。

過去,他們被迫離開自己的家;不友善的狩獵政策下,有的族人為了守法打破禁忌,有的為了禁忌對抗政策。時至今日,尚有族人駐守街頭,為爭取文化自主權、完整的「傳統領域」請命。這趟回家路,是精神、文化、記憶的傳承,在雪羊的深度報導下,以動人且具原始之美的樣貌呈現在讀者眼前,並從生態環境、體制、文化面向探討存續議題,讓真實的原住民故事被更多人看見。

作者介紹:雪羊(黃鈺翔),台大森林系學士,台大新聞所碩士畢。2015年開始經營「雪羊視界」Facebook粉絲專頁,至今(2023年)有超過14萬名追蹤者,是台灣最為人知的山岳攝影師暨網路作家之一。從2013年首次登上玉山開始,登山生涯將屆十年,視野涵括99座百岳、許多中級山與海外高峰;長期關注山林政策,致力登山教育,也常為不平之事發聲。

期許自己成為一位稱職的山岳報導者,讓更多台灣人建立與自然的連結,一起守護山林、珍惜文化與環境。

2023年參與橘子關懷基金會「前進十四峰|大夢計劃」,前往位於尼泊爾的世界第七高峰「道拉吉里峰」,並擔任隨行記錄者。

搶先試閱:〈當光照進石板屋〉

空氣中瀰漫著柴香,三石灶裡的木頭,正緩緩以光和熱的形式,釋放若干年前從太陽那兒借來的能量。躺在冰涼的石板床上,我聞著那帶有炭與甜味而不過於刺鼻的煙,看著從牆縫、天花板縫射進來的陽光,將這些味道凝聚成一束束可以用雙眼感受的模樣。時隱時現的光束,讓這棟有著十九年歷史的石板屋化作時光的淺海;任憑這些搖曳的斑斕,輕撫著這棟房子歷經百年時光的地面與牆,也點亮了坐臥其間的人們。

這裡是「內本鹿」,Laipunuk,是魯凱族聖地大鬼湖東北方的一片廣大區域,與台東市直線距離約30公里。19世紀中後,一支布農族人沿著中央山脈一路往南遷徙,來到了內本鹿定居,讓這裡成了布農族在中央山脈深處最南境的部落。而這裡也是台灣最後一個被遷移至平地的布農族聚落,直到發生「內本鹿事件」的隔年(1942年),才讓日本人強制將所有的部落遷至台東桃源村、鸞山村一帶。2021年1月,我與隊友小曾從台東延平林道開始,走了五天,來到內本鹿的Taki-vahlas部落拜訪一群好朋友。他們,是這裡唯一的定期居民;雙腳,是除了直升機以外,來到這裡的唯一方法。

「你看我們現在身上穿的,都是現代的衣服。回家並不是一定要回去穿獸衣、打赤腳,而是透過不斷地使用,讓活在現代生活中的我們,能更了解老人家的生活,以及屬於我們語言和文化裡的點點滴滴,把根扎在這片土地上。」以舒服臥姿躺在石板床上的是Katu,他以柔和磁性的嗓音,和我分享著「為什麼要回家」。

「身為原住民,你在跟人家介紹你自己,然後你說不出你曾經的山林經驗,我覺得就很可惜。和一般的漢人一起在都市長大,卻根本沒有跟他們不同的地方。」Katu/Sinsin Takishusungan(柯俊雄)是台東縣均一國際教育實驗高級中等學校的社會科老師,是霍松安家族當前的壯年世代,也是「回家行動」目前的主領隊。

這個家屋,正是霍松安家族的房子。「我希望透過這樣的回家行動,來燃起他們對自己的部落、族人這樣子的一個使命。」Katu期望著,希望讓回家行動的成員,都能透過回到山上,看見屬於自己的根和靈魂。這條「回家」路,他們已經走了超過二十年。

對抗強勢文化的壓迫,一心回家的霍松安家族

若你曾在2020年前後去過台北車站前的二二八公園,那麼你很可能已經見過霍松安家族,與為了傳統領域議題一起努力的夥伴們,日以繼夜堅定表達訴求的景象了。公園裡面被稱為「凱道部落」的大帳篷,是Istanda Husungan Nabu(依斯坦達霍松安.那布)與伴侶原住民歌手Panai Kusui(巴奈.庫穗),從2017年2月23日開始,到2023年仍堅守不懈的基地。他們無分晴雨晝夜,沉默而持續地表達訴求:修改「原住民族土地或部落範圍土地劃設辦法」、推出該辦法的原民會主委夷將下台。

這個議題,就是沉痛的「傳統領域」。霍松安家族以及原運夥伴們爭取的,是要平反原住民族過去被國家體制理所當然占有的世居土地,以及「自由在孕育族群文化的土地上,使用並傳承傳統文化、確實參與族群土地管理」的權利,他們不想徹底失去曾經的家,以及族群文化的自主性。

早在「凱道部落」出現以前,霍松安家族的「內本鹿回家」行動,就已經在極度不友善的法規與政治環境中掙扎著回家,將足跡一步一腳印地,印在鹿野高台與中央山脈主脊間悠遠的崇山峻嶺中。

為了探尋族群身世、重建文化脈絡,抵抗現代國家的壓迫並實踐民族自主性,Tama Nabu(Tama是布農族對長輩的尊稱)與霍松安家族,展開了台灣持續最久,有規模與組織的「回家」行動。從2002年開始,每年春節前後,他們會用一週左右的時間,跋山涉水走回內本鹿的Taki-vahlas聚落,並在家裡住上十來天,然後再花近一週的時間下山,盡可能以傳統生活方式,重新連結布農族的根。

Tama Nabu以「部落地圖」(Tribe mapping)的概念,訪談耆老、應用GIS地理資訊系統把老家的空間數據化,記錄孕育文化的空間,成為回家行動的重要根基。甚至,因為外國友人一句「Why don't you rebuild your mama's house?」,讓那布和已故的表哥Nas Tama Biung召集族人,蓋回屬於自己的房子,成為內本鹿重建的第一幢家屋。到了2023年,已經是第二十一個年頭。

在行動初期,曾面臨族人不看好,森林警察曾在下山時攔路搜索,被告發違反槍砲彈藥管制條例;林務局要求先申請才能入山;因砍樹、蓋家屋違反《森林法》被林務局盯上等。他們面對的,是將「原住民以祖先傳下來的方式,回到自己的土地生活」的種種行為視為有罪,狩獵、持槍也非法的國家體制。在重重險阻之下,Tama Nabu與家族所堅持的理由,只有一個:「我們只是要回家,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行動是一種卑微的抵抗,面對剝奪原住民文化的種種正當性以及土地使用權的國家,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並藉此找回自己。

不斷的行動,是單純的回家,是抵抗國家體制的壓迫,也是傳承文化與認同的過程。Katu跟我說過,每次回家需要在山裡待半個月以上,自然需要懂得如何運用山林資源,幫助自己生活。「所以在這個過程中,長輩帶著我們,就是沉浸式的民族教育,就是行動教室啊!」族群扎根的土地,就是文化實踐與傳承最好的地方。霍松安家族透過回家,將年復一年固定的回家山路,轉化成抵抗國家壓迫的和平手段,與一個富有教育價值的學習空間。

在回家的步履間找到自己

Tama Nabu和我分享過,回家的路也是歷史的爬梳,透過部落地圖,一直走、一直走,慢慢重新建構傳統Asang(生活圈中心或聚落地,有時會被部分理解為「家」)的概念。孩子會在回家的過程裡,學會分工、領導、狩獵、解決問題,並慢慢成為一個團體,在不斷行動的過程中累積記憶,產生信仰與自己的價值感,以及Bunun(布農族語「人」之意,人類學家引申為一族之稱)自己的哲思。「家是在行動的過程裡面被建立的,不在一個地點,因為Bunun本來就不能戀棧一地,是要不斷遷徙的呀!」

回家的路很漫長,霍松安家族無懼國家機器的嚴酷,一直在內本鹿找尋自己的根,努力不懈著。或者說,只是回家罷了。

和Katu聊著聊著,我聽見屋外開始有了動靜,那是大家為了晚餐而忙碌的聲音──通常會持續兩三個小時,傳統生活可是很忙的。我看著從牆壁、天花板不斷飄走的煙,想起了族人形容石板屋時,有一個非常傳神的名字──會呼吸的房子。不知道這一晚過後,我什麼時候還有機會,跟著族人們以Bunun的節奏,走入Bunun的山,完整地一起經歷回家的過程,更深刻地理解傳統文化的實踐與失去家園的痛呢?

緣分總是神奇,一年後,我在2022年4月,跟著另一群布農族青年,從花蓮的馬遠部落,循著祖先遷徙的道途,花了十天回到那大河流域裡的丹大老家。雖然他們還沒蓋回自己的房子,但看著他們從不安、期待到感動,那些汗水交織著淚水與柴火味的記憶、一起走過的坎坷路途,竟也將Bunun的態度與生活深深刻在我的靈魂之中,成為了此生最難忘的山旅之一。

那條路,有一個響亮的清代名字:關門古道。

那群人,是最接近中央山脈核心的布農族:丹社群。

第一章 中央山脈十日夜,馬遠青年的回家路

「咿呀—哆嘿—啊—咿—嗨呀──」

一段高亢、抖擻、悠揚的獨頌,蓋過了十八個人走在蓬厚香杉落葉堆上的腳步聲,迴盪在中央山脈的深谷,丹大溪流域的森林之中。緊隨而現的,是眾人高低不一的和聲,在這個台灣的心臟地帶,編織出了布農族的「負重回家歌」,Matismama' mulumaq(郡社群常見的說法:Macilumah)。

那是布農族的聲音,是來自花蓮,萬榮鄉馬遠村的馬詠恩,Tulbus Mangququ,用他那曾入圍金曲獎的渾厚聲線,勾勒出「家」的樣貌:曾繚繞林間兩百年的布農古調,如今在這寂靜無人,水鹿成為主宰的世界裡,再一次鮮活地舞動起來。

我是雪羊,是個爬過九十九座百岳、有十年登山資歷的山岳攝影師。2022年4月5日至4月14日,我以領隊、隨行攝影師與記錄者的身分,跟著花蓮縣萬榮鄉,馬遠部落的丹社群布農族人們,從富源森林遊樂區北方的山嶺啟程,展開了以丹社群青年為核心,為期十日的「回家」行動,目標是丹社群的祖居地與起源部落:「丹大社」。

布農族有一句話「min bunun」,指的是「成為人」,是一個細緻且緩慢的過程。因此,我將以見證者的身分,詳實記錄這個回家行動中的一切關鍵,以中央山脈的地貌與森林為骨幹,登山運動與過程為神經,傳統文化與記憶為肌肉,成員互動與感觸為血液,嘗試以布農族丹社群為媒介,呈現一個原住民族的回家行動,是如何在漫長的過程中,成就真正的「人」。

你可曾想過,一群人在山中生活十天九夜,是何等滋味?

你也可能懷疑,這種頂多一年一度的「行動」,有多大的意義?

這,便是一段以「回家」為目標的山旅故事。

是馬遠的布農族丹社群族人,循著祖先的路,重返故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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