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才下山,阿通跟阿和剛拖著疲憊步伐進家門,阿通才想著趕緊坐下休息,阿順的小兒子水波就抄小路從阿通家的後門跑進廳堂。「阿通叔,阿通叔,我阿爸叫我通知你,日本巡查快到你們家了!」 「巡查大人為什要到我們家?」拱著肩,坐在椅條上的阿公端著茶杯,正準備喝水。 「聽講昨晚有人偷煮糖。剛剛才搜查我們家,阿爸叫我快來通知你們。」 正走到川廊口的阿蓮聽見水波的話,又往回折返廚房。 阿通大驚失色,手足無措的不知要通知阿蓮和罔么,還是出門迎接巡查,可緊接著,明財和明雄已經從竹圍籬外的小徑狂奔而來。 「阿爸!阿爸!好多巡查要來我們家啊!」 阿通才隨聲轉向自己的兩個兒子,便看見兩人背後跟著五、六位身穿黑衣,腰間配刀,威風凜凜的武裝巡查。 來不及了!阿通瞬間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爬升,順著血液流竄全身,他抖了兩下,然後深吸一口氣,迎上前去。「孔邦挖(日語:晚安),大人!」阿通深深一鞠躬,雙掌貼在膝上,停留了幾秒才抬頭。 帶頭的日本巡查長進了廳堂,沒有說話,連看都沒有看阿通一眼,其他巡查立即拉來椅條,讓巡查長坐在廳堂正中央。他舉起手一揮,其他巡查立即齊聲喊:「嗨(日語:是)!」瞬間散開,有的向右進入廂房,有的往左走進川廊及廚房。 阿蓮、罔么和所有家人紛紛被驅趕到廳堂集合,併排站在阿通的後面。阿通不敢看他們,也不敢看坐在前方的日本巡查長,只能低著頭,心臟怦怦撞擊胸口,雙腳微微顫抖,連氣都不敢大喘一下,生怕巡查長大人從他的喘息中嗅到心虛的味道。他斜眼偷瞄後方的罔么和阿蓮,只見她們也是低著頭,兩腳抖個不停。 乒乒!砰砰!到處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每一個聲響都觸動神經,讓他們頭皮發麻,寒毛直豎。各自擔心對方是否會成為被抓到的破口,也懷疑自己隱藏得是否夠隱密。 阿蓮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趕緊拉拉今天特地穿的長袖,但還有遮不到的地方,直覺反應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背上的水泡,水泡一陣刺痛,不過都比不上巡查長凌厲的眼神。 阿蓮、阿通和罔么是三隻驚弓之鳥。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巡查們陸續回到廳堂。「米茲K麻先得西搭(日語:沒找到)!」 站在巡查長旁邊,一位負責翻譯的臺籍巡查環視阿通一家人後,說:「有人到派出所檢舉,昨天半夜好像有人煮糖漿,四處都是甜甜的味道。你們知道是誰在煮糖嗎?」 「大人,我們……」阿通才準備開口,明雄直覺的睜大雙眼,一臉激動。 「什麼?有糖味?我怎麼沒聞到?」他拉著明財的袖子問。 明財驚嚇的撥開明雄的手,小聲說:「大人沒有問,不可以隨便開口說話啦!」 巡查長盯著明雄幾秒,接著用手指一勾,示意他走過來。 臺籍巡查把手放在明雄的頭頂。「你叫什麼名?」 「大人!囡仔人不懂事亂插嘴,你不要見怪!」阿通說著,趨前想把兒子拉回自己身邊。 阿蓮緊緊揣著罔么的手,罔么則是因為緊張造成子宮收縮,緊皺眉頭,弓著身摀住肚子。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小麥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