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雨水的滋養,窗戶旁的那塊小空地上草族生猛抽長,瞥見雜草在窗邊探頭,我才驚覺又一年了。天氣不好、周末有約、體力太差、有非看不可的節目……除草這件事,一周拖過一周。阿爹回台北,看那一片綠意爆炸,提醒我們,卻換來我的敷衍:「天氣好的時候就會處理。」聽我這麼說,他吃完午餐就往院裡去,不到兩小時,空地變光頭,雜草堆成一個塚。見我們一臉驚訝佩服,他說:「什麼兩天?一天到晚說要辭掉工作去種田。你們哪有能力!」這是阿爹身為農民之子的得意。
賴皮是這幾年的福利。之前住的房子,院子前有一塊更大的園圃,是我常年噩夢,暑假裡總有幾天會被指定除草。
烈日當頭,玩伴在外,小孩的手腳又慢,妹妹還不講義氣閃避工作,假借進屋喝水後便不見蹤影,我總感到又怒又悲。我以為自己怒氣暗藏心中,未料弟弟卻記得,還來不及阻止,他就把往事給抖出來:
夏季午後,炙熱太陽將人烤得發燙,豆大的汗水一粒粒從眉尾滴落,我蹲在園圃裡,臉色越來越難看。暑假第三天了,一直被困在院子裡,望著還有四分之三範圍、高度及膝的雜草,除盡之日遙遙,假期何時來臨?我瞬間暴怒:「戲劇小說的內容,都是騙人的!如果女主角需要這樣拔草,就不會有空談戀愛了。」
這句令人回想起來會想找地洞鑽的宣言,早被我從記憶中清除,但偏偏什麼都記不得的弟弟,這件事卻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