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如列車,駛向各人不同的終點。有人離座後就被遺忘,有人下車後,仍受到同行者的懷想與追念。本報自二○○八年起,總在歲末回顧這一年「下車」的知名旅客,追憶他們在人世的遊蹤,讓仍在車上的我們,撫今追昔,思索人生。二○一五即將落幕,這一年裡,這世界失去許多不凡的人物。不論寄旅人世的時間長短,這些身影都將印刻在世人心中。
紅衣難童 那一夜沙灘是他的床
敘利亞三歲男童亞藍陳屍土耳其海灘的照片,令全世界震動。藍短褲紅上衣,俯臥,任憑海潮沖襲,「今夜,他應該躺在自己的床上的」。但亞藍與五歲哥哥、父母逃出戰亂的祖國敘利亞,大海吞噬一家寄身的小船,只有父親倖存。
亞藍的苦難因死亡結束,卻正是世人憤慨的開始。歐洲諸國對難民封鎖的國界、對海上難民潮的消極遭到責難。於是,亞藍之死,成為當今世界巨大人道危機的轉捩點。德、法聯名建議歐盟應採取強制的收容難民配額制。
政治人物的抉擇,已非關個人,牽動的是眾人的命運(許多的「亞藍們」),以及歷史的軌跡。
李光耀 帶領新加坡穿梭大國間
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九十一歲謝世。媒體讚他:「以任何標準而言,李光耀都是世界上罕見的傑出領袖。」五十年前,四十二歲李光耀含淚宣布新加坡獨立,自此,他的一生與新加坡命運密不可分。
廿五年後,他卸任總理時,新加坡已由人均GDP僅五百美元的飄搖小國,蛻變成先進國家中的小巨人,人均GDP破一萬美元。從冷戰到廿一世紀,李光耀讓「小得無法改變世界」的新加坡,周旋眾強,更扮演台海兩岸搭橋者,讓世界無法忽視。
施密特 歐元之父奠基歐盟霸業
遠大的視野,讓政治人物得以指點世界的走向。備受敬重的前西德總理施密特在冷戰陰霾、石油危機的挑戰中,為西德打造自由市場經濟,也是歐洲一體化的奠基者,他建立起歐洲貨幣體系,被稱為「歐元之父」。他拒絕向德國左翼「赤軍」的恐攻屈服,更派遣突擊隊遠征索馬利亞,救出漢莎航空遭綁架的八十六人。
施密特熱愛生活,會演奏管風琴和鋼琴,最愛巴哈;也是著名大菸槍,他的眾多政治遠見,都是在薄荷菸的氤氳中醞釀。
韓國前總統金泳三以領導反獨裁與民主化抗爭崛起政壇,他追究全斗煥與盧泰愚的歷史功過,將兩人送上審判台。但他忽略金融監管、任由財閥擴張,讓韓國在一九九七年亞洲金融風暴中經濟崩盤。金泳三政權要求「國際貨幣基金」紓困,韓人大哭,是那代人至今難忘的國恥。
蕭泰然、 馬水龍 音符孵出台灣味
許多精彩人物,曾帶領我們領略人世美好。作曲家蕭泰然與馬水龍,兩人私交甚篤,以音符述說對台灣的深情。蕭泰然整理台灣歌謠,為二二八事件創作「一九四七序曲」;馬水龍致力以西方技法創作具文化情感音樂,「梆笛協奏曲」最為人熟知。
王宣一、韓良露 文字熬煮人間味
猝逝的美食家王宣一及韓良露,以文字傳遞美味定義,透過書頁傳來人間煙火味。雖然生命之歌驟然而止,但生時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然後,在美好之時謝幕,也已不枉此生。
小津安二郎電影中永遠的女主角原節子,在謝世兩個月後,世人才得知她的訃告,一如她風華正盛時消失於影壇的安靜,不驚起一絲塵埃。電影中,原節子總是貞靜、溫婉、嫻淑。小津讚她「能用細微的動作,自然表演強烈的情緒」。名作家董橋說她「在五十年代我們成長的黑白歲月,那是紙窗上一枝顫抖的梅影。」
奧瑪雪瑞夫 戲中情濃離時人淡
電影「阿拉伯的勞倫斯」、「齊瓦哥醫生」裡的奧瑪雪瑞夫,以深情暖男形象征服女性影迷。影迷不知的是,奧瑪雪瑞夫是橋牌高手,摘下世界橋牌賽冠軍;但沉迷賭博,老來孤身以旅館為家:「這裡什麼都不缺,生病他們還會幫我請醫生。」真實生活中的「齊瓦哥醫生」也治不了人生的貪老病死與孤寂。
日本動漫界今年失去了多位創作名家。「家栽之人」的原作者毛利甚八,在病篤時仍撰文「來自家栽之人的遺言」,提醒世人不應輕率對犯錯少年貼上「惡」的標籤,尤其是網路酸言盛行的現代。
經典漫畫「鬼太郎」作者水木茂是眾多妖怪的父親,五十年創作,為他贏得「怪談系始祖」稱號。然而,他豐沛想像力,來自困窘的現實。戰後,失去左腕的水木茂和妻子窮到只能買熟爛的香蕉果腹。窮到四十歲,畫出「鬼太郎」,他筆下的妖怪有情有義,還多了幽默。論者說,「在現代社會,人該如何面對與自己不同的人?水木的妖怪漫畫給了答案。」
野□昭如 螢火蟲之墓一生的淚
動畫「螢火蟲之墓」訴說了戰爭的殘忍,原作者野□昭如以此作獲得「直木獎」;但他從未回頭看這些作品,因他未曾原諒自己:「燒夷彈落下,向著正燃燒的家,只能呼叫父母的名字,然後轉身向六甲山逃去」、「想把大豆渣嚼軟一點給妹妹吃,不知不覺卻自己吞下了。」十四歲的他眼見妹妹餓死:「如果給妹妹吃了大豆渣,或許她不會死。」動畫中握著糖罐子的節子,是他記憶中妹妹的模樣。比妹妹多活了七十餘年,但願死亡能終結他此生的自我鞭笞。
人氣兩貓狗 小玉站長、Uggie留爪印
今年有名人級的動物逝世,一是日本和歌山電鐵的貓站長小玉,一是在奧斯卡得獎影片「大藝術家」中演出的狗兒Uggie。小玉的超人氣,讓面臨關站的「貴志□」復活,整條鐵道都拜小玉人氣而重生,粗估「小玉商機」每年逾十一億日圓。Uggie則成為唯一在好萊塢留下狗爪印的狗明星,甚至出版了傳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