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臺灣曾經接收過難民嗎?琉球王國竟然是因為台灣而亡?穩操勝券的入侵計畫,為何淪為生靈塗炭的多年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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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29 第1247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新書鮮讀 你知道,臺灣曾經接收過難民嗎?40年了,他們還是「外來者」嗎?
琉球王國竟然是因為台灣而亡?琉球為什麼叫「琉球」?
穩操勝券的入侵計畫,為何淪為生靈塗炭的多年血戰?

新書鮮讀
你知道,臺灣曾經接收過難民嗎?40年了,他們還是「外來者」嗎?
圖/聯經出版公司
書名:《誰是外來者:在德國、臺灣之間,獨立記者的跨國越南難民探尋》

內容簡介:訪問逾50人、越洋串聯德國與臺灣,獨立記者從心而發的萬里追尋。他們以肉身化作橋樑,來到島嶼,帶著記憶、文化與語言,從此他鄉變故鄉。「當我們面對移民或難民,不再是以面對特定外來族群的態度,而是以同為人的身分,在同一塊土地上,往『我們未來如何共同生活』的目標邁進,這個社會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分歧了?」

  

你知道,臺灣曾經接收過難民嗎?他們在高雄、木柵、澎湖……在你我身邊生活超過40載。為什麼我們幾乎對這段歷史一無所知?

賭上生死的「船民」1975年4月,越南共產黨拿下西貢,內戰長達20年的南北越就此統一,然而戰爭結束並未帶來和平,反而讓載滿難民的船飄蕩海上。這些「船民」逃難異國,他們的移居擴大了人們對民族與國家的想像。

映照德國與臺灣,不一樣的族群融合之路《誰是外來者》作者黃文鈴往返德國與臺灣,採訪超過50位越南移民,聽他們述說驚心動魄的親身經歷,書中並陳西德、東德、臺灣三地接收越南移民的方式、政策,探討理想的族群融合可能之道。

40年了,他們還是「外來者」嗎?記者黃文鈴以移民身分發出探問:當膚色與文化截然不同,「外來移民要做到成功融入一個新的國家,我們能給出哪些答案?」越南移民已定居德國、臺灣社會逾40年,我們可曾真正探究他們的歷史?是否還片面狹隘地以外貌、膚色、口音區分「你」與「我」?

我們可能在保有彼此相異處的情況下,仍視彼此為一個群體嗎?

作者介紹:黃文鈴,菜市場長大的孩子。35歲那一年決定離開熟悉的臺灣,目前定居柏林邁入第五年。因為想第一線採訪難民,選擇出走臺灣。目前定位自己是寫作者與記者,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到達很遠的地方,讓更多人聽見受訪者的故事。

搶先試閱:〈撕裂與融合〉

在這本書的最後,我想談談關於「撕裂」與「融合」。

居住在德國柏林四年多的日子裡,我深刻感受到自己身為亞裔少數的移民身分。儘管相對其他更保守的德國小鎮,柏林是相當多元文化的首都,但在日常生活裡,有意無意的隱形歧視仍無所不在。消極一點來講,我那亞洲人的臉孔,似乎是無法完全融入德國社會的鐵證。

來到異國,讓我尖銳地意識到族群問題。將書寫的主題聚焦於移難民的融合,也是在我到了德國生活後,自然而然發生的。我想藉由一次次的書寫與採訪找出問題的答案:究竟身為異鄉社會的少數,有無可能找到歸屬感?即使是語言與文化完全不同的兩個族群,有無可能在保有彼此相異處的情況下,仍視彼此為一個群體?

在書寫本書的過程中,我聽到許多不同版本的答案。像是第五章提到的黎玲,爸媽都是越南船民,她在德國土生土長。近年右翼勢力興起後,她有天隻身前往平常很少去的馬燦區,剛從地鐵出口走下階梯,迎面而來一名貌似新納粹的男子看到她的長相,便隨即往她頭上啐了一口口水,要她滾回「她的國家」。

她錯愕,這樣明顯針對種族的惡意,過去鮮少發生在她的人生裡。她自認自己是德國人也是越南人,但顯然有人僅憑她的外表就下了「妳不屬於我們國家」的判斷。

又或者,我問了本書每一名受訪者:「你覺得住在德國(或臺灣)數十年後,自己屬於這個社會嗎?」

答案也是五花八門,一部分的人可以很立即的回答:不可能,這輩子自己都會是外來者。也有一部分的人笑著回答,越南跟德國(或臺灣)都是自己的家鄉,難分高下。第二代的越南裔沒有南北越國仇家恨的包袱,則有更寬廣的回答,多數的人認為不需硬要區分自己屬於哪個群體,可以各取其中好的部分,內化成自己的人生。第一章提到的陳世偉,即笑著說,自己每次被問到「你來自哪裡?」都會大方地說,自己來自柏林。因為這個城市才是他認同的地方。

回頭想我自己的家鄉。出國前,我鮮少意識到自己是臺灣社會的多數族群,在擔任記者時,偶爾採訪的對象是新住民,我也有意無意地將對方是否能流利使用中文,作為有無融入這個社會的指標。在接觸過被迫離開家鄉的中東與越南難民,加上自己也成為努力學習德文的移民後,我才意識到,過去框在外籍配偶身上的標準有多傲慢。

德國社會普遍期望外來的移難民要能使用當地語言,並認同德國社會主流價值觀。也有些人進一步主張,既然移難民來到德國,那就要當個德國人。舉凡外在穿著(例如穆斯林不應穿戴頭巾)、內在思想,例如尊重女權等,都要效法真正的德國人。

何謂「真正的」德國人自然眾說紛紜,但同樣的論述,我也常聽到臺灣人對於外來移民族群有同樣的期待,認為「他們來這裡就是要跟臺灣人一樣」。意指,移民要融入新的國家,就應拋棄自己原本的文化,只能成為一種模樣,但實際上,融合從來就並非單向道。

近年,有愈來愈多的德國人認同,所謂融合,並非單方面要求移民全面否決自己的原生文化,而是收容國的民眾也應了解這些移難民的過去與文化背景,像是宗教習俗等,要做到彼此有一定了解,才是成功的融合之道。

以國內的越南移民為例,本書第四章提及在木新市場開雜貨店的越南華僑黃鳳琼,明明已經在臺灣社會生活了二十餘載,仍會被誤認為外籍配偶。

她在採訪時無奈的說,她做生意做了這麼久,和市場內其他攤販也算熟悉,但還是有臺灣人以為她是越南新娘,直白地問她:「妳的國語為什麼說得這麼好?妳嫁過來多少錢?」

如前所述,越南華僑的逃難過往在臺灣甚少被提及,這個族群因此在主流論述裡一直都只占一小部分,不若在德國的越南船民給德國人民帶來的鮮明印象。

臺灣社會的確需要再多了解移民,也需要再多了解自己。

我們對自己社會當中的族群理解,需要突破習以為常的種種劃分,需要更開闊的視野。

家鄉是一個人能被理解的地方

再寬廣一點來看,雖然臺灣由於國際情勢與缺乏《難民法》等因素,無法循正常途徑接納難民,國內看似沒有難民融合問題,但本省人與外省人之間的分歧,閩南人、客家人、原住民族等不同族群長達數十年的紛爭,每逢選舉期間,這座島嶼便不斷地撕裂彼此。

這道「他們」與「我們」的界線,不只劃在難民與收容國本地居民之間,也同樣劃在我們臺灣島上不同的族群之間。

這些年來,我們不斷爭論:誰才是真正的臺灣人?這個問題沒人能給出最正確的解答。先來後到的不同族群,對這座島嶼的情感不能單憑來臺時間長短來衡量。

在寫這本書之前,我並不知道,當初在南越的華僑對中華民國政府的認同竟是如此深刻。當他們描述小時候教室裡高掛的國父遺像、操場升起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每個人眼睛都是發亮的,因為那是他們心目中的祖國,是他們內心的歸依。

我在國內採訪越南華僑時,正值二ま二ま年總統大選的前一兩個月。當時,好幾個受訪者聊到對臺灣政局的看法。有人直言,「我對現在的國民黨很失望,但從小的教育就是要我們忠貞愛國,所以我還是會投給國民黨。」也有人說,「我不管今天住在越南還是臺灣,我就是中國人,我的國家就是中華民國。」

那時我才意識到,即便是過去從未來過臺灣,即便可能自小就生活在越南,這些華僑的身分認同並不是共產黨執政的中國,而是中華民國政府,而到了今天,和你我都在同一座島嶼上共同生活,都關切著同一場選舉。

當想到這層關係時,「我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又更拉近了一些。

如果我們認同這些越南華僑在臺灣度過了數十載歲月、生根養育下一代,也早就拿了中華民國身分證,即使出生地不在臺灣,但早已是臺灣島的一分子。

既然如此,談「他們」的故事,是不是就是談「我們」的故事?而這些人的故事,其實正補足了一塊幾乎被遺忘的臺灣歷史。

回到我在這本書序章提出的問題:這些越南移民或是越南華僑,如今成為德國或是臺灣社會的一部分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應由我來定義。

德國著名詩人摩根斯坦(Christian Morgenstern)曾說,家鄉並非是一個人的居所,而是能理解他的地方。

理解他們為何遷徙、理解這些人為何選擇留下,而從他們踏上德國或是臺灣的土地那一刻起,這些原本的外來移民,已成了德國/臺灣歷史的一部分。儘管外表差異甚大,或是居住數十年仍帶有濃重口音,但重要的是,如同黃鳳琼的老公王文強所說的,移民與本國人的差別,僅是先來後到而已,他們也是正港的番薯囡仔。

在執筆的今天,俄羅斯正宣示攻打烏克蘭,柏林政府第一時間宣布將接納烏克蘭難民,同時擴增轄內難民收容所,以備之後可能湧入更多烏國難民。

在人類的歷史上,戰爭不會止歇,人道救援的行動也不會停下。將流離失所的難民接到安全的國家安置僅是第一步,後續的融合工作才是真正最大的考驗。不僅考驗收容國政府的智慧,也考驗當地居民能否與新來的成員找出和平共處的方法。

當一個國家愈多元開放,面對保守的右翼言論、刻意挑起種族間的對立衝突,我們便愈能予以抵擋、不受挑撥,不受國籍分界定義誰才能稱之為真正的德國人或正港臺灣人,隔離彼此的高牆才有可能倒下,那條劃在「他們」與「我們」之間的界線才可能有抹去的一天。

謹以此書,獻給不再分別你/我、他們/我們,一個沒有外來者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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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王國竟然是因為台灣而亡?琉球為什麼叫「琉球」?
圖/時報出版
書名:《沖繩自古以來,不是日本神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琉球王國的前世今生》

內容簡介:台灣第一本完整介紹沖繩歷史的專書,琉球為什麼叫「琉球」?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風獅爺?有過哪些知名的歷史人物?萬人太鼓跟大拔河活動的起源?琉球王國竟然是因為台灣而亡?從神話時代到納入日本,圖文並茂、實地踏尋,帶你一覽琉球群島的前世今生。沖繩──距離台灣最近的日本國土,但它並非自古以來就是日本的一部分。琉球群島原本是一個獨立王國,有自己的歷史,自己獨特的文化、民俗與起源傳說。從上古傳說中的天孫氏,到日本將軍源為朝登陸,後來有在位四十年的一代明主英祖王,再到豪傑鵲起的三山時代,琉球王國歷史的精彩程度一點也不比日本或中國遜色。

因此,群島上的古蹟屬實不少,首里城、中城城、今歸仁城、圓覺寺、園比屋武御嶽石門等等……更是至今保存良好的世界級歷史文化遺產。下次造訪沖繩時,除了逛街購物、享用美食之外,更別錯過了這些珍貴的歷史遺跡。

作者介紹:朱宥任,1990生,國北教大臺文所畢業。曾參加沖繩縣費留學計畫、工作,出於興趣研究當地文史,通過沖繩歷史試驗。

搶先試閱:〈「琉球」的起源〉

「琉球王國」──現在都是這麼稱呼這個沖繩前世,直到一八七九年仍存在的政權。可是這個國家的誕生,其實有著相當多的謎團與傳說。就連「琉球」兩字,本身都打上了一堆問號。

明朝以前,中國的史料已經出現若干次「流求」、「留求」等與「琉球」相似的名稱,例如隨書就曾提及「流求國」,說隋朝派軍擊敗了流求軍,燒了他們的宮殿,俘虜男女千人。元朝也有發兵進攻的記載,稱元世祖和元成宗兩代時都曾對「�q求」動武過。三國時代,東吳孫權曾出兵「夷州」,也有是不是到了琉球島的猜測。

隋朝、元朝時代的事情,雖然也有記入琉球官史之中,但琉球建成官史的年代,都已經是滿清入關後的事了,時間上明顯偏晚,因此這個紀錄並不可能是第一手,還不排除是編篡人員看了中國的史料,沒經過多加查證就直接抄過去的可能,難以作為上頭寫的琉球,與後來相同的證據。

直到明朝,琉球的中山國王察度和明朝建交,保持往來關係之下,才比較可以確定這時記載中「琉球」指涉的,就是現在的沖繩。

至於「沖繩」這個稱呼,起源說則有別於「琉球」的中國系統,是來自日本方面。據說是當時沖繩方言中的自稱,讓日本人聽成了「れわスマ」。而「れわスマ」這個名字,最早在《平家物語》便已出現。另外,《鑑真和尚東征傳》也記錄過「阿兒奈波(やアスゾ)島」。到了十七世紀,薩摩藩挾持琉球王國政權,將其視為轄下領區。於是製作以國為單位的「正保國繪圖」時,便以漢字「惡鬼納(れわスマ)島」標註琉球。除了發音類似之外,還暗指此島本來住著作亂的惡鬼,但被江戶幕府和薩摩藩的正義之師所馴服的意思在。

不過當時的日本,在正式場合主要還是使用「琉球」的稱呼。直到一八七九年併吞琉球後,或許是因為要淡化與中國間的關係,因此才停用這個名稱,改用「沖繩」代替。到了二戰後的美軍統治時代,美軍政府又有意思做區隔,變成鼓勵使用「琉球」之名,除了政府機關名為「琉球民政府」外,琉球銀行、琉球大學等也是出現於此時。如今「沖繩」是正式名稱,不過「琉球」之稱仍經常被使用,特別是在想強調地緣特殊性的時候。

正史中的琉球

知道「琉球」之名從何而來,再翻開琉球史冊,看看對琉球起源是怎麼說的:在《中山世鑑》這本琉球王國最早編竄的官方史集,寫著琉球最早由天神「阿摩美久」創築,接著由天孫氏進行統治,教導人民農業及倫理,並將之比喻為中國的三皇五帝。

到了日本平安時代,有一位名為源為朝的將軍突然來到琉球。當時日本天皇間產生政治鬥爭,引發成為大規模的戰亂,史稱「保元之亂」。源為朝是其中一位將軍,弓術過人,但在保元之亂中戰敗且下落不明。相傳浪跡四處的他,就曾經來到過琉球。當船開往琉球途中時遭遇暴風雨,隨時都有沉船危機,源為朝便祈求「運氣全憑上天決定」。爾後源為朝挺過風災,成功上陸,這就是「運天」之名的起源。

來到琉球的源為朝,與大里按司(「大里」是地名,「按司」則為地方貴族、首領之類的稱呼)妹妹相戀,並生下一子,名為尊敦。不久後,源為朝打算帶著妻小回到日本,但數次出航都遇到風浪受阻。船長告訴源為朝「因為船上有女人,所以觸怒了龍王」。源為朝只好將妻小留在港口,並相約未來再度重逢。妻子日後經常抱著孩子,在浦添盼望著丈夫歸來,但始終沒能再見到面。

她等待源為朝的地方,被稱為「待港(сХтЮЬ,今浦添市牧港)」。

兩人生下的男孩尊敦(舜天),少年時就器量不凡、才德兼備,因此年僅十五歲就當上了浦添按司,治理能力頗受認可。在天孫氏王朝傳到第二十五代時,國王遭到大臣利勇殺害,王位被利勇奪走。當時的浦添按司尊敦看不下去利勇的行為,起兵反抗利勇。

尊敦起義此時,不過才二十二歲。但因為尊敦高尚的人品,各地紛紛響應他的義兵之舉。利勇辯護說是先王無德,他才取而代之的,尊敦一介孤窮匹夫豈敢起兵反抗他。尊敦則回罵利勇你既然深受國恩,理應效忠國家,但卻做出弒君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因此他是「倡義誅賊,以謝天人之怨」。後來尊敦軍成功攻破城門,利勇眼看大勢已去,只得殺妻之後自刎。

尊敦認為自己只是討伐逆賊,無意取代義勇成為國王,但在眾人的推舉下,辭退多次後總算是答應下來,被稱做「舜天王」。舜天王治國賞罰分明,百姓安和樂業,成為一代賢君。

相傳舜天頭上右邊有顆像角一般的瘤,為了蓋住瘤,他總是將頭髮結髻於右側。結果因為當上國王,眾人們便效法舜天的髮型,稱為「欹髻(ろギろウヘ)」。直到琉球滅亡之後的明治三十年代左右,依然有不少人留著這種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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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操勝券的入侵計畫,為何淪為生靈塗炭的多年血戰?
圖/廣場出版
書名:《八月砲火:資訊誤判如何釀成世界大戰【暢銷經典60週年紀念版】》

內容簡介:上位者信誓旦旦、軍事將領枕戈待旦,世界再度一腳踩進災難。穩操勝券的入侵計畫,為何淪為生靈塗炭的多年血戰?沒有不可避免的戰爭,只有不斷犯錯的人類!本書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轍。────美國總統甘迺迪。世局越動盪,越需要冷靜地閱讀:還原一次大戰爆發的關鍵月份,重現決策過程的警世之作。

君王、將領、外交官機關算盡,卻陷入一場誰也不願發生的戰爭!俄國人、德國人、法國人、英國人,誰才是導致災難的「總加速師」?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是人類歷史上的重大災難,導致全球超過三千萬軍民傷亡、多個歷史悠久的大帝國滅亡,甚至還埋下了另一場大戰的種子。這場悲劇為什麼會發生?為何會發生在以高度文明發展自豪的歐洲?這正是美國歷史學家芭芭拉•塔克曼希望解答的課題。

塔克曼以自己最擅長的故事筆法,還原一次大戰爆發的頭一個月。她細緻捕捉當時歐洲列強的外交風雲如何導致衝突局勢升溫,生動描繪了各國領導人、外交官與軍事將領的性格與野望,包括夢想著改變現狀的德皇威廉、悲劇源頭的奧匈皇儲斐迪南大公、貌似耶誕老人的法軍總司令霞飛等。塔克曼追溯了導致戰爭爆發的每一步,揭露有著完美計畫的各國政軍高層,怎麼會深陷無人樂見的戰爭泥淖而無法抽身,最終釀成綿延多年的血腥戰火。在她筆下,一戰首月的複雜歐洲政局變成了一齣劇力萬鈞的戲碼,演員們機關算盡,卻無人料想到自己是在把世界推向戰爭的深淵。

《八月砲火》成書於一九六二年,出版後立即造成轟動,除了一舉摘下當年的普立茲獎最佳非虛構寫作獎,更備受時任美國總統甘迺迪的推崇。那年正好爆發古巴飛彈危機,美蘇核戰一觸即發,山雨欲來的氛圍宛如本書所描繪的一戰前夕。甘迺迪總統要閣員與將領都熟讀此書,稱讚此書幫助他化解了古巴飛彈危機,在最後一刻避免了災難重演。

今年是本書出版的六十週年,世界再度走到了全面衝突的邊緣。越來越多人開始擔心遠方的俄烏戰火會不會持續升級,擔心原本幾乎不可能發生的核戰危機,或是擔心下一場大戰會不會即將來臨。世局越緊張,越需要冷靜以對的力量。我們有必要重回上個世紀的過往,學習世界大戰爆發的歷史教訓。兩度普立茲獎得主芭芭拉.塔克曼的這本《八月砲火》,不僅是認識一次大戰的絕佳起點,更是動盪年代下值得讀者細細品嘗的經典。

作者介紹:芭芭拉.塔克曼,美國著名歷史作家,兩度普立茲獎得主。外交世家出身,從事研究與採訪工作,之後開始定期撰寫歷史作品。塔克曼文筆優美,擅長以小說筆法捕捉重大戰爭與外交事件的前因後果,被《華爾街日報》譽為「大眾歷史的女豪傑」。以《八月砲火》與《史迪威與美國在中國的經驗》兩度贏得普立茲獎,又以《遠方之鏡》贏得美國國家圖書獎。

搶先試閱:〈後記〉

如全世界所知,馬恩河之役以德軍退兵告終。在烏爾克河與大莫蘭河之間,在德軍剩下的四天時程裡,他們爭取「決定性勝利」失利,從而失去贏得戰爭的機會。對法國、對協約國,或對世界長遠而言,馬恩河的悲劇在於原本或可得的勝利期待落空。

莫努里攻擊德軍側翼,克魯克轉身應戰,使德軍第一、二軍團間出現缺口。此次戰役的勝負,就取決於德軍能否在德斯佩雷及英軍成功利用這缺口穿透德軍中央之前,搶先成功粉碎法軍兩翼的莫努里及福煦部隊。莫努里幾乎被克魯克擊敗時,第四軍的增援正好抵達,其中六千人是在巴黎下火車,由加利埃尼以計程車火速運至前線,因而得以守住陣地。福煦在聖貢沼澤(Marshes of St. Gond)遭遇豪森軍團及部分畢洛軍團的極大壓力,其右翼被擊退,左翼也不保。他在這個關鍵時刻發出著名的命令:「不顧一切進攻!德軍的力量已到極限。......勝利屬於比對手堅持更久的一方!」德斯佩雷逼得畢洛右翼後退,英軍則太遲進入缺口。特別情報局的韓奇再次歷史性的現身,建議撤兵,於是德軍各軍團及時後退,以免戰線被突破。

德軍曾極為接近勝利,法軍也曾極為接近慘敗。世人這幾天看著德軍推進勢如破竹,協約國部隊退至巴黎,一度極為驚訝與灰心,以至於這場扭轉乾坤的戰役,被後人稱為「馬恩河奇蹟」(Miracle of theMarne)。替法國闡述「生命衝力」奧祕的文學家柏格森,從這場戰疫中看到另一次奇蹟:他斷定是「聖女貞德贏了馬恩河之役」。敵人彷彿被一夜之間湧現的石牆阻擋,對此德國人也有同感。毛奇在戰役期間悲哀地向妻子寫道:「就在法國的生命衝力正要熄滅時,又熊熊燃燒起來。」克魯克事後說,德軍在馬恩河失敗的基本原因,「超越所有理由」,在於「法國士兵快速復原的獨特天賦。死守陣地的士兵戰死沙場是常見的情況,所有作戰計畫也都仰仗於此。但已撤退十天且累得半死、就地而眠的士兵,卻能在號角響起時舉槍進攻,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事。我們在戰爭學院裡從未學過此種可能性」。

無論柏格森怎麼說,決定馬恩河之役的不是奇蹟,而是在戰爭第一個月中不斷累積的種種如果,種種錯誤與投入。也不論克魯克,德軍指揮官犯的錯與法國士兵的活力對最後結果的貢獻都一樣重要。要是德國不曾撤走兩個軍去對抗俄軍,其中之一就會出現在畢洛右翼,或許能填補他與克魯克之間的缺口;另一軍會在豪森軍團,或許可增加壓制福煦的力量。俄國明明沒有準備好卻忠實地發動攻擊,把那些德國部隊吸走,受到法國情報局長杜彭(Dupont)稱道。他說:「我們要向盟國致上應有的敬意,因為我們戰勝的因素之一源於他們的慘敗。」

各種各樣的「如果」不斷累積。如果德國未投入太多軍力試圖以左翼進行雙包圍,如果右翼未耗盡補給,未耗盡士兵體力,如果克魯克能與畢洛保持同樣的指揮水準,如果他曾退回馬恩河對岸(即使是在最後一天),而非前進到大莫蘭河,那麼馬恩河之役的結果或許會不一樣,而德軍六週戰勝法國的計畫或許就能達成—六週是有可能的,前提是德軍的計劃本身不以借道比利時為基礎,而這就是第一個決定性的「如果」。增加比利時這個敵人,不只讓英國參戰,也對整體戰爭產生影響,也影響了全球輿論,最終使來到馬恩河的德軍數量減少好幾師,反倒為協約國陣線增加英軍的五個師。

協約國軍隊在馬恩河的人數優勢,是此前任何時刻的邊境戰役都不曾享有的。其中部分原因是德軍少了幾個師,而法軍從第三軍團與身經百戰、英勇堅定的凱斯蒂諾和杜拜伊軍團調來地幾個師,則使天平更加傾斜。在法軍撤退的過程中,多數軍團都不得不讓出國土,但唯獨這兩支軍團緊守住法國的東部大門。他們在十八天內幾乎不停打仗,直到最後一刻才獲得勝利,因毛奇在九月八日終止攻擊法軍城堡線。若法軍第一、二軍團曾在任一時刻放棄,若他們在九月三日魯普雷希特最後猛攻下退卻,則德軍將贏得坎尼式包圍戰,法軍便無機會在馬恩河、塞納河或其他地方進行反攻。若有馬恩河奇蹟可言,那也是摩薩爾河促成的。

若無霞飛,則不會有協約國戰線存在。是他在悲慘又可怕的十二天撤退中,以毫不動搖的信心,防止法軍解體成烏合之眾。更英明、反應更快、更有自己想法的指揮官,或可避免最初的根本錯誤,但霞飛擁有法國在大敗後需要的一樣東西。很難想像還有別人可以帶領法軍走出撤退,重新進入戰鬥狀況與位置。當轉身時刻來臨,只靠他一人是不夠的。他原先考慮的塞納河位置,大有可能會錯過時機。是加利埃尼看到機會,是德斯佩雷提供有力的支援,才促成較早的反攻。是蘭赫薩克沮喪的形象,使他不得參與馬恩河之役,也是他在無意中拯救法國走出十七號計畫原定的愚行,才讓法軍有機會復原。諷刺的是,他在沙勒羅瓦的愚蠢決定,與他的指揮官位子被德斯佩雷取代,這兩件事對反攻來說都同樣必要。但提供反攻軍隊的,卻是永遠處變不驚的霞飛。日後繼任霞飛的福煦說:「一九一四年要不是有他,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世人則從此記得,這場戰役曾用到計程車。當時已有百輛計程車在為巴黎軍政府服務。克萊傑利曾經計算,只要再增加五百輛,每輛載五名士兵,便可來回兩趟行駛六十公里到烏爾克河,運送六千名士兵到緊迫的前線。命令在下午一時發出,出發時間定為傍晚六時。警方把消息傳給街頭計程車。駕駛們熱心地讓原本的乘客下車,驕傲地解釋自己必須「上戰場」。他們回到車庫加滿油,開到指定地點集合。時間一到,六百輛車排得整整齊齊。加利埃尼被請來檢閱車輛,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此刻十分欣喜。他叫著:「很好,至少這裡有不同凡響的東西!」每輛計程車載上士兵,車隊後面跟著卡車、巴士及各種交通工具。當夜色降臨時,計程車開始奔馳。這是一九一四年最後的俠義之舉,是舊世界最後的十字軍。

德軍在馬恩河碰壁後,接著退往埃納河,競相衝往海邊以取得英吉利海峽的港口。安特衛普陷落,然後在比利時境內上演了伊珀爾之役(Battle of Ypres)。英軍官兵死守陣地,戰到最後一兵一卒,最終在法蘭德斯阻斷德軍。英軍英勇的真正紀念地,不在蒙斯或馬恩河,而是在伊珀爾,這裡是五分之四英國遠征軍的墓地。此後隨著冬天到來,局勢開始緩緩變成致命的壕溝戰僵局。戰壕由瑞士一路延伸到英吉利海峽,彷彿一道跨越法比兩國領土的發膿傷痕。陣地戰及消耗戰由此而生,人稱「西線戰場」(Western Front)的殘酷、泥濘、殺戮等瘋狂現象,還要再持續四年。

施里芬計畫失敗了,但它曾成功到足以讓德軍占領整個比利時,以及南至埃納河的整個法國北部。如克里蒙梭的論文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不厭其煩地提醒讀者:「德國人總是到努瓦永。」他們出現在那裡,深入法國,錯是錯在十七號計畫。是該計畫讓敵人太過深入,等法軍在馬恩河重拾戰力時已難逐出德軍。是該計畫讓敵人得以突破,導致只能以大量消耗法國男性的性命為代價,才能勉強止住德軍,也使一九一四到一九一八年戰爭,成為一九四○年戰爭之母。(註1)那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錯誤。十七號計畫失敗的致命程度,與施里芬計畫的失敗等量齊觀,這兩者一起製造了西線僵局。以每天吸走五千乃至五萬條人命的速率,加上消耗彈藥、精力、金錢、腦力、訓練有素的士兵,西線戰場吃盡協約國的戰爭資源,也注定了邱吉爾在達達尼爾海峽所嘗試的間接戰略不會成功,否則是有可能縮短戰爭。因首月戰敗而確立的僵局,決定了此次大戰的未來走向,甚至也決定了戰後和平的條件、戰間期的形勢與「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景況。

人們能夠支撐如此龐大而痛苦的戰爭,是因為懷有希望。希望如此規模的戰爭,會一勞永逸地確保它不再發生。希望戰爭結束時,能夠為更有秩序的世界奠下基礎。如同恍惚的巴黎泡影,促使克魯克的士兵不斷前進,而更美好世界的幻影,也閃爍於被砲彈炸成廢墟及無葉樹幹的前方,它們曾是綠地及飄搖的白楊樹。若非如此,那些殘酷的攻勢,就無法擁有意義與尊嚴。在每一次的攻勢中,有數以萬計甚至數以十萬計的人,換過一個又一個積水的戰壕,只為了前進十碼而死。每到秋天,人們總說戰爭不會拖過冬季;到了春天,卻仍看不到終點。唯有冀望這一切痛苦能替人類積累一些好處,才能讓士兵和國家繼續打下去。

大戰終於結束時,一切都已經改觀。最重要的改變,莫過於幻滅。勞倫斯(D. H. Lawrence)為同時代之人留下了直截了當的注解:「所有偉大字眼都因那個世代而一筆勾銷。」要是他們之中有任何人,會像維爾哈倫,懷著無比痛苦想起「昔日的自己」,那也是因為他知道,一九一四年以前的偉大字眼與信念,從此再也無法復原。

馬恩河之役後,戰爭持續升高擴大,直到把東、西半球的國家都拖進來,糾纏於無法以和約解決的全球衝突之中。馬恩河戰役之所以是世界史上的決定性戰役之一,並非因為該役決定了德軍最後會戰敗,或協約國最後會勝利,而是它決定了大戰會繼續打下去。霞飛在此役前夕告訴士兵,如今已無法回頭。此役之後再無退路,各國紛紛落入陷阱。陷阱源自於戰爭開打的這三十天來,無人能在戰場上獲得決定性的勝利。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這個陷阱都不曾有過出口。

註1:

作者注:在聖西爾軍校的教堂(毀於二次大戰),一戰陣亡將士的紀念牌上,只有簡單一行:「一九一四級」。其死亡率由瓦哈尼亞(André Varagnac)的經驗可進一步說明。他是內閣部長松巴(Marcel Sembat)的外甥,一九一四年已到從軍年齡,但因病並未在八月被動員,他發現高中班上二十七個男生中,到耶誕節只有他一人還活著。據《法國陸軍》(Armées Françaises),單在八月一個月法軍的死傷人數,即多達二十萬六千五百十五人,包含死亡、受傷、失蹤,而戰場上可作戰士兵總數是一百六十萬。這些數字不包括軍官或駐軍及地方自衛隊,其人數估計近三十萬人。大部分傷亡發生於邊境之役那四天。馬恩河之役沒有單獨公布的數字,但若把到九月十一日的估計損傷,與八月相加,則前三十天的總數,相當於每天損失如蘇瓦松或貢比涅的全鎮人口。由於依據總指揮部的固定政策,不得公布任何可能對敵軍有價值的資訊,傷亡名單便不曾發布,所以缺少確切數字。也無法提供與其他交戰國的比較數字,因各國製作傷亡統計表的間隔時間不同,計算基礎也不一樣。到大戰結束時,已知人均死亡率,法國是一比二十八,德國一比三十二,英國一比五十七,俄國一比一百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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