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宅爾摩斯的萬事屋》
內容簡介:我們這種人,早已半個身子浸入黑暗世界裡。」福爾摩斯?亞森羅蘋?跳進「徵信」這個坑,才醒悟自己的憧憬太天真……不要調查自己身邊的人,這是徵信工作守則;報應,則是這一行最恐怖的職業傷害……我不是什麼好人,對人也信任不足,但我仍願相信,永遠要對良善抱持希望。
偷拍、針孔攝影、錄音筆,尋人、跟監、查外遇……打從踏進這行,我就知道,我凝視著深淵,深淵也凝視著我。
【檔案一:暗紅色的背叛】
「懷疑」是一顆種子,一種下去就生根、發芽,漸漸侵噬人心,更會讓你絕對不想發現的事實破土而出。我最好的調查夥伴阿錦定位女友的位置,挖出了真相,卻也讓他的世界就此崩塌……
【檔案二:第六次跟監】
第六次了,她請我們跟監調查丈夫是否有外遇──即使前五次完全沒蒐集到任何可疑證據。然而我明白,她只是在試著補綴心中那一塊塊感情碎片,想讓自己能再重新相信人。
【檔案三:尋母啟事】
一群同學湊了一萬元,要幫十八歲的女孩尋找從小就分離的生母。「尋人」實在是所有業務中,最困難、最容易失敗、也最不賺錢的項目。但同學們義氣相挺令人感動,我接了!
從事徵信業,背負著太多不能說的祕密。委託人來到徵信社像是衣不蔽體,暴露了自己的最不堪、最脆弱、最黑暗……而每接下一個案子,便承接下這一切。入行十六年的謝智博,遊走於真實與謊言之境,有些案件使他對人性越發質疑,但有時卻在幫助委託人的同時,亦逐漸療癒了自己過往的失落。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再失望、無力,他仍堅守在此,因為真相永遠只有一個──對他而言,在這充滿欺瞞詭詐的混沌世界裡,他努力守護的那一個。
作者介紹:謝智博,──「我是徵信社阿宅,一個重情重義的斯文流氓。」喜歡文字、聲音和動物,夢想是在山上有一塊地可以種,收養許多流浪狗。執拗、頑固、囉嗦、脾氣差、難相處、討厭交際與應酬。但如果是為了辦案與工作,可以將自己調整成各種模樣。從事徵信業十六年,眼前無數場面掀開過人間天堂與人間地獄,遇過太多執迷,深入見識到人性的多變。
曾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賣雞排,但攤車被偷、求警無門,而循線捉賊未果的無助,推動他踏入徵信業。
第一年還是徵信菜鳥時,因為看清業界黑幕而決定自己創業,成立了立達徵信社。他是現實的經營者,卻也是天真的夢想家,堅持的初衷是透過徵信專業幫忙無助的人。
十幾年來,他確實做到了。為女大學生尋母、協助老榮民跨海尋人,曾獲《自由時報》、《聯合報》、中天新聞等媒體報導。並且幫YouTuber團體「反骨男孩」成員孫生找到從未謀面的父親下落──那時才知父親已過世二十多年,而他終於在骨灰罐的照片上,第一次見到父親。
曾獲現代婦女基金會、基督教婦女會邀請進行家暴防治講座、《壹週刊》「坦白講」專欄訪談等,並在飛碟電台主持「徵信話大冒險」節目。
搶先試閱:〈命中注定吃這行飯〉
──原以為能一輩子賣雞排,結果攤子被偷!為了找回攤車,激發我的福爾摩斯魂……
十個徵信社成員中,有九個會說自己是看《福爾摩斯》長大,我也不例外。
但是在實際接觸這個行業之前,我對「徵信社」的工作完全沒有概念,會踏入這一行是一個偶然的契機。
離開大學後,我在一所大學附近擺攤賣雞排,生意很不錯。原以為這輩子都會當雞排攤老闆,沒想到某天,我的攤車不翼而飛!
看著原本擺攤車的地方變得空盪盪,我報了警,但警方的處理不是很積極,要求我必須自己找到攤車小偷的影像與車號。
我只好自己去找附近的店家、里辦公室等處,想辦法調閱監視器的畫面,可是處處碰壁;終於看到了監視影像,卻不夠清楚,只看到有人把攤車搬上一輛貨車後,車開走了,辨識不出嫌犯的樣貌與車牌。最後,還是沒能找回攤車。
不過這次的失竊經驗讓我開始思索:遇到損失,至少我可以自己想辦法搜查,也有能力再找工作,但弱勢民眾或年紀大的長輩若遇到同樣的事,可能沒有辦法處理。如果有一種民間力量能幫助這些人,那有多好?
「幫忙無助的人」這個念頭,在我的心中扎了根。
丟掉攤車的打擊沒有讓我沮喪太久。轉念一想,還年輕啊,就換個工作做做看吧!
從小就愛看《福爾摩斯》、《亞森羅蘋》等偵探故事的我,對這個職務有各種天真的想像。這時,剛好看到徵信社在徵「調查員」(也就是一般想像中的私家偵探)。
面試那天,是我第一次踏進徵信社:此起彼落的電話聲,穿著正裝的男女職員,還有一些穿便服的人拿著攝影機和器材……我在心裡吶喊:「這就是我要的工作啊!」
然而,真正踏入這一行之後,才發現現實與想像的差距大概有馬里亞納海溝那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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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從調查員做起。原以為會有專業訓練,但實際上,公司不想讓員工知道太多事情,因為懂得不多才不會搞鬼,也才容易掌控。
雖然我不是業務,但是很想為公司宣傳、增加業務量,便自費印名片,到各個陌生的婚宴場合發放。婚宴招待見我發名片,原以為我是親友或某個政治人物的助理,笑臉迎接;一看是徵信社的名片,面色鐵青地請我出去還算好,更常有人當眾大罵、說我觸霉頭。我總是笑著賠不是,轉身就溜到隔壁的婚宴廳,繼續發。
擔任調查員,一開始的工作其實像跑腿小弟,大多是尾隨跟蹤、拍攝這類的任務,不過我相當樂在其中。只是,當遇到問題或是自己想多學習而請教主管,常得不到正面回應。他心情好時會說:「以後你就知道了。」若心情不好,他會怒斥:「你沒事問這麼多幹麼?聽話做事就好了!」
沒有人教你怎麼把案件辦好,想要做好調查員的工作,大多只能靠想像和一再碰壁,從錯中學,或是從戲劇、小說去學習怎麼當偵探。一段時間下來,這種毫無系統的學習竟也讓我悟出一些心得。
努力了一陣子,公司看我積極,便讓我擔任業務經理。在此要向各位解釋一下:在徵信社,每個業務都是「經理」!所以別以為經理很大,其實這是徵信社基層的代稱。經理再上去還有組長、副總、總經理……但是對當時才二十出頭的我來說,「經理」頭銜便足已讓我走路有風。
然而,「業務經理」的工作讓我遇到兩個瓶頸:一是「財務」,二是「學習」。
我幫公司做到了好業績,但事實上,個人收入卻不高。徵信業是一個「人治」的產業,主管會以各種名目剋扣薪資,如案件辦事費、應酬公關費、行銷費、聚餐費等,東折西扣下來,每個月的收入很難因應生活開銷。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做了七十幾萬的業績,原以為可以請女友吃一頓大餐,可是最後領到的錢竟然只有八千元!
公司除了不大樂意提供專業訓練,以免不好掌控,也不喜歡太有主見的員工。像我這種愛提問的,更容易被討厭。但是徵信社這行會碰到的問題千奇百怪,每個案件幾乎都是「特例」,不問不行,然而愈問,挫折感只會愈重,因為你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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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一件案子激得我決意離職,自行創業。
我被指派進行跟監,要跟拍一名男子和疑似婚外情對象的互動情況。我跟著目標車輛從桃園到竹北,一整天下來拍到很多親密畫面。主管稱讚拍得很好,要我隔天一起去見委託人。
隔天,我充滿期待地與主管到委託人的娘家拜訪。委託人是名年輕少婦,抱著她約莫六個月大的寶寶坐在沙發較遠的一端,安靜不語。我所調查的對象就是她的丈夫。
她的父親也在場,仔細聽著我的主管陳述。主管說我們已拍攝到外遇的證據,接下來就該捉姦了。老父親覺得很困惑,問:「不是前天才剛簽約,說要做兩週的行蹤調查嗎?怎麼馬上就要捉姦?」
有些徵信社在最初與委託人對談時,會故意先問:「若拍到證據,要不要捉姦?」當事人可能當下順著情緒回應:「當然要捉啊!」然而,這便不小心掉進陷阱。主管就是抓住客戶先前說過的這句話,強硬要求得委託我們進行第二階段任務:捉姦。
聽到接下來要捉姦,父親詢問所需費用。「三十五萬。」我的主管一口便說。
老父親一時說不出話來,很客氣地問:「是不是……可以先完成兩週的行蹤調查?」主管一聽,瞬間像換了張臉,露出流氓嘴臉,拍著桌子並大聲咆哮。
巨大的聲響驚嚇得寶寶嚎啕大哭,少婦輕晃著孩子安撫,表情木然,仍然不發一語。
當天是不歡而散。回程路上,我忍不住問主管是否至少做完兩週調查。他笑著回我:「不用了。他們不是沒錢,只是裝窮啦!」
年輕時,我還無法參透這句話的意涵。後來聽多了,知道這是「老徵信」最常掛在嘴邊的話。這句話像塊黑布,讓人把自己的良心層層遮起來,藉此消除為了賺錢而恐嚇、欺瞞委託人時的罪惡感。
時隔半個月,我再問起主管案件後續,卻僅得到輕描淡寫的回應:
「委託人當天晚上就自殺了,不知死了沒。」
我愣在現場,無法動彈,腦海裡滿是那名少婦與她懷中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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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之犢不畏虎,隔天,我就決定出來創業。我想要打造一家令委託人安心、可以替無助的人伸出援手的徵信社。當然,我不是吃空氣就能活,也是因為覺得這個行業可以賺錢,不過是要正正當當地賺錢。
一路走來磕磕碰碰,但感謝在路上遇到的人、事、物,也由衷感謝那位「激勵」了我的主管。若不是他,我不會毅然決定出來創業。
我很幸運,能找到自己的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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