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警察不拎GUN已抵達案件現場!》
內容簡介:當警察除了懲奸除惡抓壞人,最開心的就是可以帶一些溫暖給社會上有需要的人。也許只有一點點,卻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案件1
高齡的阿嬤獨自徒步走完這趟將近四十公里的路程?而且到了產業道路路口監視器時好像變了一個人。再細細回想,那天詭異的微笑搭配影像稍微模糊的臉部表情,的確像是個小男孩在注視著照相機微笑呢。
案件2
學長銘哥將我獨自丟在混混的群架現場,自己反鎖車內,事後還理直氣壯地說:「備勤是你,現場那麼混亂,如果我剛好運氣不好被東西打到受傷怎麼辦?你要負責?」
不要懷疑這種人居然是警察、是我的同事!
案件3
在狼父被上銬的當下,女孩並未鬆了一口氣,或因遲來的"正義伸張"感到振奮,那雙小眼睛透露出另一種難過,我想我是理解的,社會銬住了本應保護她的那個人,往後的日子要面臨的是兩種破碎,而不是圓滿的結局……
案件4
我年少氣盛,總覺得遇到壞人就該逮捕落網,但一次與昌哥在後門對談,使我瞬間老了二十歲,我永遠記得他在退休前跟我說過的話,「績效、功獎都是假的,只有薪水跟平安下班才是真的。」
案件5
報案女子說家中有鬼,我看向她指的方向,是一個亮紅色吊扇,與客廳白牆形成強烈對比,女子說:「祂就在吊扇上面……」
案件6
我駕駛座旁的窗戶和前擋風玻璃,出現劇烈的拍打聲,並伴隨淒厲的尖叫聲,正當我準備下車查看時,副駕的學長按住了我的手……
作者介紹:不拎GUN,現職警察,從警資歷7年,經歷過分局派出所行政警察,現為刑事偵查隊刑事警察。不拎的字面意思是沒有帶著,而不拎的諧音是描述東西物品乾淨的一種音效,作者期許自己待在警界可以一直充滿熱忱,如同剛從警校畢業般純淨天然,不忘初衷,不拎不拎的發亮。可能跟自身滿懷正義感有關,當年國立科大與警專之間,我選擇考取警察進入社會,20歲那年開始背槍到派出所大輪番(班),那時身旁的同學、朋友大多還在讀大學二年級。當警察可以讓一個人提早接觸社會,也可以看到很多一般人平常沒機會看到的社會黑暗面,磨練心智,加速老化,常被人說看起來不像25歲,像40歲。
搶先試閱:〈你以為的正義,不一定是正義〉
—「警察的光芒燦爛輝煌,伸張正義,除暴安良。」
在當警察之前,我以為的正義,是像漫畫、電影裡面的警察一樣,充滿熱血、渾身幹勁的英勇抓壞人,滿懷理想、熱心助人的積極辦案子,碰到不公不義的事情要毫無畏懼的站出來,進了警校的時候,學校的教官也這樣告訴我們:「保護好人,不怕壞人。」
每天都要唱的警察進行曲歌詞也說:「警察的光芒燦爛輝煌,警察的歷史我們要重新發揚,軍警一家,警民一體,伸張正義除暴安良。」所以我在警校時早上下午都會利用時間跑步,三千公尺的成績從剛進學校的十八分,跑到畢業時最快的十三分,足足進步了五分。
我記得警校三千公尺的及格成績是十四分三十秒,有許多人都只是練到剛好及格就好,而我會想把自己的體能訓練到最好的狀態,就是想在正式成為警察的時候一展身手,將那些無惡不作的牛鬼蛇神壓制在地上,然後拿出手銬,大喊:「不要動!」
但那也只是我自以為是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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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跟派出所的學長在轄區的治安要點上執行擴大臨檢的勤務,擴大臨檢大概是這樣,時間早晚不一定,一般都會有五到八個警察一起執勤,由分局集合轄下各個派出所跟偵查隊共同執勤,各地方規則不一樣,基本上看分局編制與警力。
「臨檢」是要去各種網咖、夜店、電子遊藝場、青少年經常聚集與幫派份子容易鬧事的地方,查證該場所是否有不法之徒,警示燈一定要開到最亮,讓那些想鬧事的人稍微收斂。之後大家會開著巡邏車繞一繞轄區,簽巡一些金融機構、超商、治安要點,接著就去「擺攤」。
所謂擺攤,指的是在路口或者轄區內比較複雜的馬路上設攔查臨檢點,由帶班的幹部來決定要攔查哪些車輛,常常在新聞上看到警察攔查到毒品、刑案通緝犯,許多都是這樣來的。
當時我二十一歲,同年齡的同學大多還在讀大學,警校畢業的我已經背著槍提早面對社會。在那次勤務裡我是最年輕、從警資歷最短的,搭配滿頭白髮的老巡佐「昌哥」,以及三個其他派出所的學長。由昌哥帶班,一名學長拿步槍站遠處警戒,兩名學長負責攔車警戒,我跟昌哥負責盤查身分。
昌哥從警將近三十年,年紀比我爸爸還大,看他滿頭白髮不難想像他都經歷了些什麼,臉上的皺紋訴說著他這些日子來的歷經滄桑。昌哥平時是個很好的老學長,樂於分享自己從警的經驗與辦過的案子,還時常請我們這些學弟吃東西、喝飲料,從來沒有看過他生氣,總是笑笑的,碰到事情也總是身先士卒,我很幸運跟著他一起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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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勤務是擺攤到晚上十一點,路邊的人車明顯少了很多,大部分的人都回家休息了,我們一邊臨檢,一邊注意周遭是否有可疑人車。昌哥突然示意一台轎車靠邊停,並叫我先靠近進行盤查,他在旁邊觀察警戒,我走向轎車,請駕駛將窗戶搖下來,車上有兩個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麼正經的人,渾身刺青,吃著檳榔,車內還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怪味。
「你好,我們在執行臨檢勤務,麻煩出示駕照行照。」我說。
「什麼?你們是幹嘛的?」他充滿不屑。
「我們是警察,麻煩配合我們出示身分證件。」我說。
「哦要看東西是吧,來啊來啊我這裡有東西。」他準備伸手去拿他的包包。
「你幹什麼!手放方向盤讓我看到!」我馬上向後退並握槍警戒,旁邊的兩名學長聽到我呼叫也馬上握槍注意著駕駛跟副駕駛的位置,手持步槍的那位也跟著警戒起來。
昌哥這時走了過來,用手將我輕輕擠開,他主動靠近轎車,並用老練的口吻請駕駛放輕鬆,此時我站在昌哥後面,隱約看到駕駛座旁邊有類似手槍的東西,我馬上拿起手電筒往裡面照,昌哥馬上轉過來,大聲喝斥我:「好了啦!照什麼照啦!你在幹嘛?」
說完昌哥便轉頭繼續跟駕駛聊天,一改往常和善的態度,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昌哥翻臉生氣,當下不懂昌哥為什麼要兇我,而此時昌哥跟駕駛有說有笑了起來,駕駛的態度也從原本的輕蔑不屑,變得和顏悅色。
昌哥輕鬆寫意地跟駕駛聊了幾句話,便揮手示意劍拔弩張的三位學長解除警戒,接著就準備要讓這兩名男子離開,我再次走上前,只見駕駛看起來囂張得意,臉上寫著「啊不然你想怎麼樣?」的表情,我還想繼續再上前盤查,昌哥把我拉住,他說道:
「你要做什麼?」
「為什麼那兩個人都沒查身分你就要讓他們走了?」我有些生氣。
「啊你是想怎樣?我帶班還是你帶班?」昌哥說。
「不是啊!好歹也查一下證件吧?」我堅持。
「你要查什麼證件?啊我不是查過了。」昌哥態度也很明確。
「學長你哪裡有查,我沒看到啊!」我說。
當下我感到心中的正義正在被踐踏,於是立刻上前與昌哥爭論,甚至是動手拉住他的衣領。他沒有繼續理會我,只是揮手要那兩名男子駛離。當下我感到非常疑惑與氣憤,心中不斷浮現問句,「為什麼昌哥要放那兩名可疑男子離去?」「他們剛剛到底在聊什麼?」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十點四十分,我們準備收攤接著打道回所,由於發生剛剛那件小插曲,加上心中的疑惑沒有解開,所以我與昌哥在返回派出所的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我專心開著車,他則一言不發的坐在副駕看窗外,車上的空氣凝結到了極點,氣氛也非常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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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派出所之後他並沒有馬上進去辦公室,而是用走路的方式往轄區熱鬧的夜市走去,我則把東西跟設備先拿進派出所放好歸位。
過了一會兒,便看到昌哥像平常一樣拿著雞排還有大杯冰紅茶走了進來,原來昌哥還記得我喜歡大杯冰紅茶,剛剛在路檢點的面目猙獰早已切換成平時的招牌笑容,這才是平常我熟悉、笑容可掬的昌哥啊。
他順手把雞排還有飲料放在我的桌上,「給你的,微微哦,站這麼久肚子應該餓了齁?」
「是滿餓的,謝謝學長。」說罷我便隨手拿起酥脆雞排開始啃,他則拉了張椅子坐在我旁邊,好像有什麼話想跟我說,但又欲言又止。
「怎麼了,學長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我問。
「沒事啦,我要去外面抽菸了。」昌哥嘆了口氣便起身走向後門,後門是一個大約八坪大的小空間,有張椅子可以供人坐著抽菸,我與他一起走到了後門,然後坐下。
見旁邊沒有其他人,我開門見山、劈頭就問:「學長為什麼剛剛要讓他們離開呢?
他們看起來很可疑欸,查證一下搞不好就有刑案績效了阿,我還疑似有照到槍!」
「這個嘛,你還年輕可能不懂。」他長吸了一口煙,接著緩緩吐出來,接著說:「我在差不多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跟你一樣,橫衝直撞,看到什麼事情不順眼就想去打抱不平。有一次我跟同所的同事,也是深夜在站路檢,當時也是攔到一台車兩個人都拿手槍挑釁的,我馬上拔槍喝斥他們下車,我旁邊的同事也跟著一起圍上來,結果對方朝我們開槍,我當時命大,子彈從我旁邊閃過,我毫髮無傷,可一旁的同事就沒這麼幸運了,他被打中大腿,傷到神經,到現在都還沒辦法走路,撫慰金跟獎金早就被各種醫藥費用花光光,我看他家人傷心難過的樣子,心裡也覺得十分愧疚,而長官們也只是意思意思來探望一下就走了,後來他只能調內勤,沒多久就退休了。」
昌哥語重心長的告訴我這則故事,又吸了口煙說:「功是記了,人也抓了,但再也沒辦法走路了。」
他說還好沒有打到致命部位,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同事跟他的家人,「我倒寧願當時被打到的是我,這樣也許罪惡感還不會這麼重。」
「學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有這段故事,剛剛還對你口氣這麼差。」我對自己沒理解學長的用心感到愧疚。
「年輕人有正義感很好,但要量力而為,賊星早晚會敗的,而且你抓了他,過沒多久時間他就又會出來了。」他說。
「你剛來可能不知道,剛剛跟我們一起站路檢的那三個別所學長,一個才結完婚、一個剛當爸爸、一個老婆最近在生病要有人照顧,如果你當下硬要跟他們對幹,那我們五個是不是有人要受傷?他們的家人要怎麼辦?你才當警察沒多久就受傷,我要怎麼對你家人交代?」昌哥說。
聽到這,我只能低著頭看著地板發呆。他接著說:「你也還年輕,還有美好的未來,啊我快要退休了,如果是只有我們五個人受傷也就算了,但五個人代表著五個家庭欸!五個家庭的眼淚!」
我當時真的有被震撼教育的感覺,原來我所認為的正義,不一定是正確的,有可能會害別人家破人亡,眼看菸即將抽完,昌哥又補了一句:「但如果你問我後不後悔當時所做的決定跟判斷,我會告訴你,我不後悔。」昌哥表情堅定的說著。
「為什麼不後悔呢?」我疑惑的問。
「因為我是警察,我心中還是會有正義感,也會想將那些壞人繩之以法,只是代價太昂貴了。」昌哥把煙抽完,站起身來,笑著對我說:「謝謝你聽我廢話這麼久,剛剛兇你我跟你道歉啦,演演戲而已,就這樣啦,我是為了保護你們。」
他能夠一派輕鬆的說完這些陳年往事,心中不知道經過多少次的拉扯與掙扎。昌哥也在我從警第四年的時候登出警界,平安退休,而那一夜與昌哥在後門對談,使我瞬間老了二十歲,我永遠記得他在退休前跟我說過的話,「績效、功獎都是假的,只有薪水跟平安下班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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