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都知道,胡德夫很會遲到。《遠見》和胡德夫約採訪,他遲到了30分鐘,雪白的頭髮翹起一邊,挺著凸凸的肚子慢慢走來。經紀人說:「好像應該替他梳梳頭喔?」 他覺得椅子太冷,記者便請他移坐一個有軟墊的位置。他瞟了一眼,說:「不要,坐太熱會得痔瘡!」原住民式的玩笑,眾人笑翻。 以上,彷彿是形容一位諧星。可是,他一坐下來彈鋼琴,以粗壯的手指敲起琴鍵,以渾厚深沉的嗓音唱起卑南語的〈美麗的稻穗〉,渾然天成的生命力頓時能使空氣凝結,大家目瞪口呆,聽傻了。 這就是胡德夫。作為民歌運動中的原住民歌手,他隨性不修邊幅,但他用歌告訴你,原汁原味,永遠比別人規定的樣子更感動人。 第一次唱母語歌 獲滿堂喝采 身為卑南族及排灣族的胡德夫,11歲就離鄉背景,從台東到台北讀書。為了家計,他就讀台大外文系時就在中山北路的哥倫比亞大使館咖啡廳駐唱。他還與一些外國人組團,演唱的都是西洋歌曲。 在這些歲月裡,李雙澤是影響胡德夫踏入民歌運動最重要的一位朋友。兩人相遇的第一天,胡德夫的回憶還歷歷在目。他記得,大使館的一樓是藝品店,要走上一個鐵的旋轉梯,才能到二樓的咖啡廳。 「有一天,我在唱歌時,聽到『碰碰碰』踩著鐵梯的聲音,就知道是一個大胖子走上來。」那個胖子,就是李雙澤。 當天李雙澤脖子上掛一個照相機,背著書包、畫板,手上還拿瓶烏梅酒。他倒了一杯酒給胡德夫,說:「聽說你是卑南族?要不要唱個卑南族的歌給我聽?」 突然被李雙澤這麼一問,胡德夫一時語塞,勉強想起的母語歌,是他小學時聽爸爸唱過、呼喚原住民在八二三砲戰時回鄉割稻的〈美麗的稻穗〉。然而,歌詞早已忘了一大半。 「到了台北,忙著生活、適應台北這個環境,哪還會想到唱原住民的歌?」他只好胡謅唱過去,心想,反正現場應該沒人聽得懂。沒想到,令人意外的反應發生了。在那裡唱英文歌七、八個月,都沒人拍手,但此曲一唱完,現場觀眾不但熱烈鼓掌,還有人問:「你還有沒有歌?多唱幾首!」 兒時放牛的故事 寫成第一首歌 後來,在李雙澤建議下,胡德夫有機會就請假回台東,把日治時期卑南族音樂家陸森寶寫的歌、媽媽家族中排灣族語的歌,一口氣學了大約20首。當時歌手洪小喬、作家蔣勳與影星胡茵夢都是台下忠實聽眾。
這年頭,年輕世代成了「顯」學,中年人的需求自然就「隱」了。時光如何殘酷,到了KTV便知。四、五年級的你將發現電腦點歌的首頁螢幕,翻了20頁,仍沒看見一首會唱的歌。 人們常說,「青春是一首不褪色的歌。」現在的年輕人愛唱歌,難道40年前的年輕人就不愛唱歌了嗎? 當然不是。只是,四、五年級生們大多已是公司主管階級,在家中則是小孩眼中的「老人」,日常生活中根本沒有被允許「年輕」的空間。 沒關係,到了民歌演唱會,你將會看到難得聚集的大量「同類」,讓你從職場與家庭的身分中解放,回到20歲的單純快樂。 民歌為起點 開啟流行文化盛世 這也難怪前三次的民歌重聚,演唱會售票不但秒殺,戶外轉播聚集上萬人上演熱血「大合唱」戲碼,宛若五月天演唱會的高齡版。誰,能不懷念青春呢? 一位52歲、從事貿易工作的林先生說,記得高中時住校,課業壓力大,最快樂的時光就是拿把吉他,幾個同學圍成一圈唱歌,哼著〈奔放奔放〉:「我曾嚮往奔騰在大海,我曾盼望飛翔在天空,自由自在心胸開懷,無憂無慮盡情奔放……。」 「懷念啊,那個年代。人單純,歌好聽,社會也一直向前進,」他說。 1970年代興起的校園民歌之所以珍貴,在於它不僅是四、五年級生的共同青春記憶,也是台灣戰後重要的文化復興運動。 台灣從1960年代開始,年輕人聽的音樂以西洋音樂為主。有「民歌之母」之稱的知名廣播主持人陶曉清回憶,雖然,她主持的節目以播放西洋音樂為主,但只要有人能把歌曲加進一點點這塊土地的意識,她就會很高興。例如,「當時很流行唱〈We are an American Band〉這首歌,若改成We are a Chinese Band!(當時,台灣的主體意識是中國),只是一個單字,感覺就完全不一樣!」陶曉清說,可惜當時大部分年輕人都只是照抄美國。 然而,時代正在湧動。無論是楊弦在中山堂開的「現代民謠創作演唱會」、陶曉清在中廣開闢民歌的節目並成立「民風樂府」,或隨後的金韻獎、大學城歌唱比賽,台灣的樂壇終於從「失語症」中找回了自己的語言,以民歌為起點,開啟了一代盛世。 當前,影響樂壇的重要音樂人如飛碟唱片的創辦人吳楚楚、製作人李宗盛,歌手蔡琴、齊豫等,都是當初的民歌手,民歌運動替日後台灣流行音樂打下了重要基礎。 此外,民歌手都是由大專院校學生組成,受到美國歌手鮑伯狄倫(Bob Dylan)人道主義影響,唱歌也不只是為了娛樂或商業,還有濃厚的社會關懷。
這些民歌西餐廳,唱的儘管不一定是「民歌」,而是國語流行歌曲。然而,「自彈自唱」的形式,卻持續傳承下來,仍受歡迎。 然而,1990年代,KTV文化席捲台灣,年輕族群的娛樂從「聽歌」轉而變成「自己唱歌」,紅極一時的木船、木吉他、吉普賽等民歌西餐廳,紛紛結束營業。唯獨1991年創立的「天秤座」,迄今仍屹立不搖。 這兒,也是當前樂壇天王之一蕭敬騰未成名前的駐唱小窩。 那年代幾乎人手一把木吉他 週間下午走進天秤座,垂掛的吊扇、餐桌的桌邊燈與挑高天花板上的壁畫,都可看出老派台式西餐廳的氛圍。 駐唱歌手在透明玻璃圍起來的小舞台唱著歌,客人卻僅有兩三桌,讓歌聲顯得有些寂寞。 天秤座副總經理、同時也是股東的莫強說,這幾年的來客數當然大不如前,但還是有許多四五年級生喜歡來此重溫青春。 同為五年級生的莫強更從高中就是駐唱的專業歌手,曾在木船唱過,主持人吳宗憲、製作人袁惟仁都曾是他在木船同期的歌手。莫強回憶學生時代,班上同學幾乎人手一把吉他。 「那個年代沒有網路,年輕人的娛樂就是去西門町聽聽歌,只要110元,喝杯紅茶就可以聽一整天,」莫強回憶,當時,當紅的國語流行歌曲如〈讓我歡喜讓我憂〉〈大約在冬季〉等,一天要唱上五六遍。 留個地方讓人回味舊時青春 當時,民歌西餐廳是年輕人社交的天堂。只要生日,寫上一張點歌單,吉他伴奏的〈生日快樂〉就悠悠地送到桌前,看到壽星一張感動的臉。 舞台雖小,卻是近距離接觸,這也造就了民歌手雖然不是發片歌手,卻都有自己的死忠粉絲,有人跟著排班表跑,唱完就有人送花與小禮物。 他感慨時代的變化。「以前的客人,只要歌手一站上去,所有餐具放下來,唱完一首歌一定會全場鼓掌。現在的聽眾都沒人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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