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準會(Fed)前主席葛林斯班曾親自說自己講話「高來高去」,是廢話大師。但現任主席鮑威爾卻完全反其道而行,試圖建立「平民化主席」的風格。6月13日主持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會後記者會時,一開場就表示,「由於貨幣政策影響每個人,因此我必須用淺顯的英語,來總結經濟如何運作,我與同僚們打算怎麼做,及為何要這樣做。」
對廣大觀眾而言,這是Fed的另一大進步。多年來Fed領導人一直致力於決策透明化,現在鮑威爾更朝向民主化邁出一大步。
鮑威爾不是經濟學者出身,因此在記者會上使用簡單的詞句,例如經濟成長「了不起(great)」,低失業「有很多好處」等。他很少提到「經濟模型化」的關係,並強調既有的數據。他將會後聲明縮短,並計劃從明年起每次FOMC會議後都召開記者會(目前是隔次召開)。
鮑威爾轉向「有話明說」的時機,正是Fed即將面臨政策風險之際。從明年開始,政策利率將超過「中性」利率,貨幣政策不再能促進經濟成長,反而將抑制成長。經驗顯示每當緊縮貨幣政策時,Fed在公關上都很吃力,溝通必須儘早、樂觀,而且要使用民眾能夠了解的方式,才有助於降低各界的反彈。
德意志銀行首席國際經濟學者史洛克表示,「當Fed對外說明工資可能升得太高,以及失業率可能太低時,將會面臨不可思議的挑戰」。
從某些角度來看,鮑威爾提高政策透明度正適合當前的時機。任命他當主席的是川普,而川普本人便經常且直接與民眾溝通,直截了當的風格也受到支持者歡迎。鮑威爾的風格也跟川普類似,一方面將美國經濟的正面情勢展現無遺,同時也承認經濟的痛處。
例如他13日在記者會上表示,「大部分想要工作的人都能找到一份工作。我們非常了解有些人的荷包還沒有感受到,但大體而言經濟情況相當良好」。
鮑威爾能夠用簡單的措辭來說明,得力於當前的經濟背景。失業率低,通膨率接近2%目標,財政擴張政策推升經濟成長,因此他給經濟打A相當安全。
巴克萊資本公司首席美國經濟研究員加平指出,「現在很容易提出信心十足的觀點,因此用直白的語句管用」。至於長期間能否管用,仍有待觀察。
由於貨幣政策正逐漸趨向緊縮的領域,因此未來Fed對外溝通將面臨諸多挑戰。Fed必須說服美國民眾及川普,使他們相信升息雖可能約束經濟,但其實是在幫助經濟。
Fed現在預期2019年時聯邦基金利率將會超過長期的均衡水準,亦即明年貨幣政策可能開始抑制經濟成長。Fed預期明年失業率將降到3.5%,但長期自然失業率為4.5%;要把失業率拉升1個百分點,在政策上不易落實。即使是將失業率從目前的3.8%拉高到4.5%,也表示將有120萬人將丟掉工作。
升息一向會引發民眾及國會議員的反彈。1980年代前主席伏克爾強力緊縮時,就有木匠把木材寄給他,並表示不再需要蓋房子,因為沒人要買。現在Fed當然不會如此躁進,但已有人開砲,表示加速升息是「一大錯誤」。
Fed承受的政治威脅一向不輕。Fed雖獨立於政府部門之外,國會議員也不能干預貨幣政策,但議員可以經由立法來改變Fed體制,國會便經常表示將通過法案來「查Fed的帳」。
因此直白、樂觀的溝通方式,雖可能有助於民眾了解Fed的理念,但可能只適用於當下。當Fed開始踩經濟的煞車時,民眾便可能不再吃這一套,川普也必然會不爽。(取材自彭博資訊)
歷任Fed主席名言錄
鮑威爾
由於貨幣政策影響每個人,因此我必須用淺顯的英語,來總結經濟如何運作。
葉倫
我們雖任職於金融界,但我們的目的是幫助社會大眾,而非華爾街。
柏南克
所得不均令人困擾,因這表示我們社會有很多人沒有出頭的機會。
葛林斯班
我們的確無法預測得那麼好,卻假裝可以預測,但我們真的辦不到。